天總歸是亮了,辰陽帶人搜山搜了一整夜也未見太子和太子妃的半點身影。最后,侍衛里總算是有頭腦靈光的想到信王府上那只通人性,鼻子異常靈敏的白狐。
辰陽厚著一張臉皮去了信王府上討那只白狐,可是信王只是懶懶的打著哈欠說,雪兒脾氣怪得很,可不是一般的牲畜,還像獵狗似的給你尋人。只是叫辰陽自己去請。
辰陽對著睡在錦繡蒲墊上那個圓滾滾的白色肉球拜了又拜也不見它有什么反應。苦無門路之下,辰陽只得拿出龍玠身上撕落的一片碎布片塞到了雪兒的鼻子下面。
那團肉球皺了皺粉紅色的鼻頭,掉了個頭繼續呼呼大睡。辰陽苦著一張臉去看信王,卻只見信王搖著頭,邊喝茶邊笑。
“沒辦法,雪兒不喜歡二哥。”
這句話倒是觸動了辰陽,他搜的又從懷里拿出那枚紫霞玉墜放在雪兒的鼻子下面,雪兒皺了皺鼻頭,閉著眼睛仔細嗅了一嗅,霍的一下睜開了那雙滴溜溜的小眼睛。辰陽見狀頓時欣喜若狂,嘭的就跪在了地上。
“白狐祖宗你可算醒了,你既然喜歡我們太子妃娘娘你就趕緊帶著我們去尋了她回來吧!”
那團肉球甩了甩尾巴,從蒲墊上跳到了龍玨的懷里左蹭蹭,右蹭蹭這才霍的一下像一桿風似的竄出了屋子,朝著十里坡的方向跑去。辰陽又哭又笑的朝著龍玨行了一禮,這才風風火火的追著他的白虎祖宗朝著十里坡去了。
信王望著這浩浩蕩蕩的隊伍,迎著朝陽笑了。那個可愛的家伙失蹤了?
雪兒動作極其靈敏,在十里坡嘈雜的衰草枯枝里穿梭著,辰陽帶著一行侍衛跟的氣喘吁吁,也不什么時候是個頭。就在大家都覺得快要喘不上氣來的時候,雪兒卻在一叢茂密的樹枝旁停了下來。辰陽趕忙跑了過去。
大家七手八腳的扒拉開那堆枯樹枝,這才瞧見那個四尺見方的洞。雪兒激動地想要跳下去,爪子到了邊緣又驀地縮了回來。辰陽側頭想了一想。這白狐是靈物通人性,動作又極其敏捷,如果它都不敢跳這個洞,那想來洞是極深的。
想著,吩咐手下的人拿來了粗繩子系在腰間這才小心翼翼的下了洞里。剛走三尺不到,辰陽只覺得頭頂一陣發
麻,一個沉甸甸的東西砸在了頭上,正在他好奇的時候,雪兒那條長長的擺尾巴又耷拉下來,在他的眼前晃啊晃的。
辰陽挎著一張臉,顫著聲音地說著:“白狐祖宗,小的本來就畏高,您老就不要再晃這尾巴了,小的暈得慌。”
雪兒挺著圓鼓鼓的小肚子躺在他的頭頂,爪子死死地揪住他的頭發,心滿意足的哼哼了一聲,那條雪白的尾巴繼續歡快的搖啊搖的。
辰陽皺著眉毛,抽著嘴角郁悶的想著,上輩子,自己是不是端了這小狐貍的老窩了?怎么這輩子好像在還債似的呢?正想著,頭頂的沉甸感突然消失了,雪兒從他的頭頂上一躍而下,奔著不遠處的角落竄了過去。辰陽一愣,原來到洞底了。
他匆匆的解下腰間的繩子,朝著雪兒的方向跑去,適應了洞里的昏暗這才看清,雪兒正心滿意足的躺在一個女人的懷里繼續搖著尾巴。
那女人身上只穿了外面的單衣,卻也撕得條條破裂。身上血跡點點。腿上還枕著一個血葫蘆似的人。通過衣擺的一抹明黃辰陽這才認出,那就是他家的太子殿下,那這個人,難道是太子妃?
“殿下?娘娘?”
躺在地上的人并沒有反應,倒是那女子慢慢的抬起了頭。辰陽不由大驚。他們離開研華洞之后到底發生了什么?
柳無言瞪著一雙空洞的眼睛,望了辰陽許久,突然雙眼明亮的喊道:“他受了刀傷,在發熱,你救救他!”
太子府里和皇宮里炸開鍋了。先是府里的鶯鶯燕燕聽說太子受傷一個個哭哭啼啼的跑到書房里哭了幾晌,后來文心公主來了才把她們轟走。隔了一天,皇帝又帶著皇后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駕臨了太子府。
可是,他們看到的都只是沉沉睡著的龍玠。自從被辰陽從十里坡救回來,他就一直昏昏的睡著,怎么叫也叫不醒。
而琉璃閣,柳無言因為把棉衣給了龍玠,在洞中一夜著了涼,回到太子府就一直的發熱,時而清醒,時而昏迷,三天來,和龍玠一樣,也幾乎是粒米未盡。
一時間,太子府愁云慘淡。
直到——信王來到太子府。
那日,天氣十分的晴朗,信王乘著他那頂粉嫩嫩的小轎子便來到了太子府,他身上穿著白色的狐貍皮裘更是將他白玉般透明的臉襯托得更加粉嫩可愛。
幾日來一直守候在龍玠身邊的沈無雙在瞧見龍玨的時候忍不住的揉了揉眼睛,這粉雕玉琢的人真的是真實存在的么?龍玨瞧著沈無雙的反應,噗的笑出聲來。
“哎呀,我說小二嫂子,你這是什么反應?本王是真真正正的人,可不是來接我二哥的神仙。”
沈無雙的臉紅了一紅。龍玨也不理會她,越過沈無雙的身影朝著床里望去。
“嘖嘖,二哥還真是好睡啊,父皇的奏章都攢了那么多了他還睡覺?真是的,這太子是怎么當的?”搖了搖頭,自顧自的坐在一旁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剛喝了一口便又張牙舞爪的噴了出來。驚得沈無雙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龍玨瞧見沈無雙的反應,彎起一雙月牙般的眼睛,抱歉地笑笑。“小二嫂子,真是對不住,可是堂堂太子府居然喝冷茶?”
沈無雙抱歉的一笑。“王爺見諒,因為殿下病著,無雙實在是沒有心思——不過,我這就叫人給王爺沏上一壺好茶來。”
龍玨攏了攏身上的狐裘,信手拈來桌上的一個蘋果,結結實實的就咬了一口。“嘿嘿,我說小二嫂子,這一點你就要多向我二嫂子學習了。你瞧她多淡定,怕是我二哥受再重的傷她也是從容處之。”
沈無雙一愣。
龍玨自覺無聊,扔了扔手里的蘋果,打了個轉說道:“小二嫂子真是悶得很,本王去找我那二嫂子玩了。”話音剛落,人已經一溜煙跑了出去。恰逢辰陽從外面走進來,只堪堪的瞧見一抹白色的影子,進了屋才瞧見楞站在床前的沈無雙。
“娘娘,方才那是?”
“恩?”沈無雙摸了一個彎。,這才反應過來。“哦,是信王爺。”
辰陽望著信王消失的方向不由自主的摸了摸并沒有胡須的下巴,點點頭,心下大為感慨。他終于明白為什么雪兒跑起來像一陣風似的了。
這邊書房里,沈無雙在龍玠身旁坐定,卻發現他的手指在微微的抖動,嘴角一扯一扯,似有話說。沈無雙大喜,呼喊著辰陽,便把耳朵送了過去。
“殿下,您說什么?”
“——不準,他見,言兒——”
太子府的后花園里花草一片衰敗,然而獨獨正中間的那株梅樹開得正怒。龍玨瞧見那風中輕輕搖擺的梅枝腦海里頓時浮現了柳無言清清淡淡的模樣,心想她正生著病,折上這一枝梅支送給她,她定是歡喜。想著,單手支著回廊的欄桿便跳進了院子里,雙腳剛剛落地,冷不防的,背后卻傳來一個女子的尖叫聲。
龍玨眉毛微皺,眼中驀地閃現一股殺氣,回過頭去卻又是一雙彎彎的眼睛,可愛的笑著。
身后的丫鬟不是別人,正是日前柳無言為龍玠娶回府里的七夫人劉玉的貼身侍女墨蘭。
陳玉懷了龍玠的骨肉自是覺得高人一等,連帶著,就是她的丫鬟也變得趾高氣昂。因此,也才有了她底氣十足的一聲吼。但是顯然,她沒有料到背對著他的這個男人會這么美——
龍玨瞇著一雙眼睛,笑嘻嘻的問到:“姐姐怎么了?”
聲音甜美,酥軟入骨。
那個丫鬟不由得身上顫了一顫,就連已為人婦的陳玉都難免覺得心頭一緊,臉上涌現一絲潮紅。墨蘭定了定神又理直氣壯地喊道:“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膽子。我家娘娘在這里賞花,你這家伙不但不見過我家娘娘,居然還想要折下這枝頭的花朵?”
龍玨拍了拍手,繞道劉玉的身前仔仔細細的瞧了一陣。
“這里這么多花我就折一枝,礙上你們家——娘娘?”他不屑的笑了一笑。“礙上你們家夫人什么事了?”
墨蘭聽到龍玨對于陳玉稱呼的改變,氣的瞪大了雙眼,擄起袖子便要同龍玨理論。陳玉拉住了墨蘭的手,輕笑著,扶著平坦的小腹邁上前來。
“你是哪院的小廝?長得倒是俊俏,只是這腦子笨得很。”她右手扶著腰,左手摸著還沒鼓起來的肚子繞著龍玨轉了一圈。
“現在是什么狀況你不知道?太子府里懷有殿下子嗣的除了沈無雙,那就是我了,沈無雙要家世沒家世,要長相沒長相。失寵,那是早晚的事。所以本娘娘肚子里的乖巧麟兒落了地,將來殿下登上九五至尊的寶座,那后位定然是我的。”
龍玨盈盈的笑著。
“夫人說的著實是有理,只是,夫人忘了這府里還有一個太子妃了?太子登了基,做皇后的——”話還沒有說完,陳玉猖狂的笑了一聲。
“太子妃?哼,殿下根本就不喜歡她,娶她只是大勢所迫,縱使她生的的確是有幾分姿色,可是那冷冰冰的性子——殿下早晚會膩。”
龍玨望著眼前這個自負的女人,彎著眼睛甜甜的笑著。
正說著,只見辰陽慌張的朝著這邊跑了過來。陳玉見狀趕忙擠了幾滴眼淚迎了上去。
“辰陽,我這正想去書房看望殿下呢,也不知道他的傷勢怎么樣了?”墨蘭見狀也趕忙靠了過去。
“是啊,我家——夫人擔心殿下都幾日沒有睡好了,再加上害喜,吃的東西又都吐了出來,這兩日,人都瘦了一大圈了。”說著,拿出帕子抹了抹眼角,陳玉“賢良淑德”的拉著墨蘭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說了,眼里卻露出了贊賞的神色。
龍玨頓感好笑,抱著肩簇擁著身上的白狐毛皮站在樹下瞧著陳玉自編自導的戲碼。聽說新進太子府的四房姬妾都是柳無言選的,以她的眼光怎么選來了這么個貨色?
辰陽為難的抱了抱拳,尷尬的應承著。瞧見龍玨站在這邊似笑非笑的模樣,抹了一把額角的汗珠快步走了過來。
“王爺,可算找到您了,殿下醒了,喚您過去呢。”
此言一出,陳玉一震。心下暗罵自己怎么就大意了?
龍玨滿意的看到陳玉的反應朝著辰陽點了點頭。兩人朝著書房的方向走去。路過陳玉的身邊。龍玨特意放慢了腳步,笑彎了雙眼,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七二嫂子,我去看我二哥了,你好好安胎等著做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