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公子終究是受不住文心公主的糾纏了,在一個月黑風高之夜,為了避開文心公主派去守在相府門前的暗衛,連家人都未及辭別便抱著自己的小包袱,又匆匆忙忙的奔向了分布在天下四處的他的紅粉知己的懷里去了。
六公子常說,去煙花柳巷并非他的本意。他實在是被逼良為娼的。柳無言覺得這話大抵上是正確的。六公子能領略到這一層面實屬不易。但是,六公子如此聰明為什么想不通他越是以此來躲避引得桃花債便越多呢。最終,柳無言相信,這終究也不過是她六哥尋花問柳的一個借口罷了。
六公子再一次人間蒸發了,文心公主到相府翻了個天翻地覆,甚至還到太子府里鬧了一鬧,最終,哭哭啼啼的算是認清了柳無珩再次云游去了的事實。郁郁寡歡了幾天也終于是平靜了下來。
宮里,太子府里,都太平得緊,一時到是讓府里愛嚼舌根的鶯鶯燕燕們無聊到了透頂。就連梅雪也整日里無所事事,同琉璃閣的守夜丫頭蓮蓬一同把琉璃閣周圍枯槁的花枝薅了又薅,直到柳無言因為擔心來年夏天院子里再也無花可賞發了一通脾氣才堪堪作罷。
最近邊境騷亂暴動常有,龍玠作為太子也日漸忙了起來,常常是深夜才回府。而沈無雙更是多日未來,一時間,琉璃閣門可羅雀。在這一片荒涼的景象里,柳無言卻是安逸得很。她常常臥在榻上守著一盆爐火,卷上一本詩書。讀上幾卷,乏了就睡上一覺。
納妃之事進展十分順利,龍玠總算是安安分分的又娶進了四房姬妾。柳無言想,也許這也是最近他少來騷擾自己的一個原因。
想著,突然覺得膝間一陣涼風。抬眼,龍玠正一臉媚笑的踹掉靴子鉆進柳無言蓋在腿上的那雙毛皮被子下。他把手攏在火盆上不住的搓著。哈著氣笑道:“這天氣進了臘月還真是冷的徹骨啊。”
柳無言一手握著書,一手拄著腮側臥在軟踏上,微微笑著望向龍玠。龍玠被這溫存的目光瞧著只覺得小腹下一緊。慌忙的轉過頭去。咬牙切齒的低吼著。
“柳無言,你這是在誘惑我么?”
柳無言笑笑,“我這是在刺激你。”
龍玠咬咬牙。說來著還都怪自己當時太過粗心。若不是半年前自己求歡時無言拿出那紙契約,恐怕自己到現在都不知道契約里還有不準碰柳無言這一條。不過話說回來——
龍玠湊到柳無言跟前,嬉皮笑臉的說道:“愛妃常說大丈夫能屈能伸,”他頓了頓瞧了瞧柳無言的臉色,見她并無異常接著說道,“夫君我也常想做一名愛妃口中的大丈夫,既是這樣,為了寵幸愛妃,我違背契約算是屈了一回,倒也成全了我這大丈夫的夙愿,我——”
柳無言皺了皺眉,自己的確是說過這些話,可是這其中含義竟被他曲解至此,可見他的臉皮并不是一般的厚啊。
“殿下,且不說這府中原有的姬妾,單是這后進門的便還有四房呢,怎么就把你饑渴成這副模樣?”
龍玠繼續厚臉皮:“言兒,本王可是很少去她們那里的,本王一心想得的美人心無非就是你和無雙兩人罷了。”
正說著,梅雪匆匆邁進屋來,臉上神色并不見往日歡欣。柳無言挑挑眉梢示意她有事就說。梅雪扯扯嘴角。終于不甘不愿的拜了下去。“恭喜殿下,沈側妃和剛進府的七夫人雙雙得喜。”
龍玠一愣。
柳無言懶懶的起身,抖了抖膝上的被子。笑道:“殿下當真神勇,不常去七夫人那里,倒還使七夫人得了麟兒,當真可喜可賀。”
臘月十五,還有十五天便是年關了。太子府里張燈結彩為了慶新年鬧得是人仰馬翻。偶爾這個院哪個姬妾和那個院的哪個夫人又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鬧到琉璃閣,扯著柳無言來評理。素喜清凈的柳無言瞬間便被搞得一個頭兩個大。
躲去了沈無雙的沁竹院,呼呼啦啦一大隊人馬又殺去了沁竹院。于是扯了個借口,為殿下兩個麟兒祈福,匆匆出了府,帶著也甚無聊的沈無雙朝著白云觀上香去了。
龍玠原本也想陪著兩個人一起去的,但因朝政之事一時脫不開身只好悻悻的作罷。派了一隊侍衛保護著,又遣了幾個丫鬟伺候著,這才放心的叫他們出府。
一路上幾個人說說笑笑,扯扯閑話也就浩浩蕩蕩到了白云觀。站在山腳下,柳無言扯著沈無雙的手指著半山腰上那座不大的道觀說道。
“別看那道觀不大,可是觀中的鐵觀音倒是正宗的很,想你愛喝,帶你嘗嘗。”拉著沈無雙悠閑地像半山腰走去。
突然草叢里一陣騷亂,幾個黑影驀地竄了出來。
柳無言一驚,她是萬萬沒有想到的,這樣一趟出行竟會遇到山賊。然而隨著隨行侍衛三五下便被人家給撂倒,柳無雙漸漸感到了事情的蹊蹺。那些侍衛是龍玠派來的,雖不如辰陽那般驍勇善戰,但也絕不是區區幾個山賊便能制服得了的。輕輕一推,便把沈無雙推給了身后早已嚇得目瞪口呆的梅雪。
“沈側妃帶著身孕,你先護著她撤!”柳無言瞧著越逼越近的幾個山賊,背對著梅雪鎮定地喊道。
“可是小姐你怎么辦?”回過神的梅雪帶著哭音兒顫聲喊道。
“叫你走你就走!”柳無言怒吼一聲。轉過頭拉著梅雪的手。“務必護好沈側妃,萬不可教她母子有半點差池。待到安全了馬上回府搬救兵。”雙手一推,又將兩人送出好幾步。
“娘娘——”沈無雙拉著柳無言卻是說什么也不肯走。柳無言只得生生掰開了她白皙的十指。
“無雙,大局為重。”使了個眼色給梅雪,梅雪咬咬牙拖著沈無雙朝山下跑去。這個時刻耽誤不得,越早逃離就能越早搬到救兵,小姐也就能越早的安全。
柳無言正看著兩個人越來越遠的背影,突然一個黑影照了過來,脖子一緊,接著一方絹帕捂住了柳無言的口鼻。一股腥臊之氣竄進了柳無言的鼻腔,瞬間眼中便被嗆出了淚水,視線也越來越模糊,終于昏昏沉沉的暈了過去。
“跑了兩個怎么辦?”一個大漢甕聲甕氣的問道。
“方才那紫衣女子喚她娘娘,想來就是半年前那黃毛小兒娶的太子妃,老子就不信他能放著這樣一個大美人被
我們糟蹋坐視不理。若真是如此,他風華國也就顏面盡失了。”
太子府,龍玠剛剛在府前下了轎子,腦子里正盤算著朝堂之上討論的剿滅瞬影國的計策可行性,便聽到辰陽低低喊道:“沈側妃?梅雪?”
龍玠皺皺眉,順著辰陽的眼風望了過去,眉頭更是糾結了。“不是說去白云觀上香么?怎么成了這副模樣?太子妃呢?”
梅雪扶著沈無雙跑的氣喘吁吁,抬眼望見不遠處宛如天神的龍玠,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頓時不顧一切重重的跪在了地上,不住的磕著響頭。“求殿下救救我家小姐,救救她——”
龍玠神似凜然,心頭一緊。“言兒她怎么了?”
“娘娘為了護我們被山賊擄去了!”沈無雙焦急的喊道,一口氣不來,直直的昏了過去。
龍玠立在街上,覺得宛如晴天一陣霹靂。柳無言被擄去了——他的心不住的抖著。這一次,他真的害怕了。
安頓好沈無雙,略略安撫了梅雪誘導她敘述了事情的經過,龍玠匆匆忙忙的帶人趕往了白云觀,意料之中早已人去樓空。
龍玠本來也沒想著還能有人留下來。既然能有膽子擄走當朝太子妃定然不會是普通的小山賊,撂倒了他派來的侍衛卻放走了無雙和梅雪,無非是希望她們回去報信,那么他們就是想見自己,既是這樣,那現場就一定會留有他們的聯絡方式。
果不其然,一會兒,辰陽便拿著一封書信和一枚玉珠跑了過來。“殿下。”辰陽伸出手把物件遞給了龍玠,瞧見那枚玉珠,龍玠又是心頭一顫。紫霞玉墜!!
打開書信,寥寥數語。無非是不準龍玠帶領一兵一卒,約著在十里坡的研華洞見面。龍玠握緊手中的紫霞玉墜,臉上是一派肅殺之氣。
辰陽暗暗動了動身形。看樣子,殿下是真的發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