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公子垂著頭，龍玠看不到他的表情。良久，他緩緩的站起身走到窗邊，靜靜注視著初春里凜俏的夜幕，月色蒼茫，涼氣撲面而來。

“怎么回事？”

短短四個字，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龍玠知道，柳無珩此時是在勉力的壓抑著自己的情緒，逼迫自己冷靜下來。若是此時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柳家的二公子，只怕自己再難安然的站立于世。

“從帝都逃出來后，我們便一路向南去到了沈家莊，想把無雙安置在那里，可是……無雙死了……”

六公子的身子又是微微的一抖，握著窗欞的手掌青筋暴起。

“又是沈無雙……所以呢？沈無雙死了你便將所有的罪責都讓言兒一個人來抗？你殺了她？”

龍玠的臉越發的蒼白，只是發熱的身體使得他的臉上顯出了兩朵可疑的紅暈。

“我沒有殺她，我，我只是昏了頭，誤會了她……她是撞到我的劍上……”

“然后呢！”柳無珩猛地一拳砸傷了窗欞，在那上面砸出了一個碗口大的凹痕?！八阅?，你是想說言兒的死和你是沒有關系的對不對，你想說是言兒自己自殺的對不對！”

龍玠一陣頭暈，撐著手掌勉力的想要站起來。柳無珩卻是突然一個回轉猛地將他撞翻在床上，一拳砸到了龍玠的腦側。

一滴一滴咸澀的液體滴落在龍玠的臉龐，他都再難分清哪一滴是自己的淚水。

“我同言兒自小一起長大，這世上沒有人比我更了解她。她的性子清淡的懶得同任何人解釋，可是你卻逼死

了她……龍玠，當初她嫁給你是因為君命難違，后來我沒有帶她走是因為我察覺她已經喜歡上了你，龍玠，你逼死了我們柳家最寵愛的女兒，你很好，你很好！”

“我會幫你奪回天下，因為這是姑姑和言兒的愿望，但是有朝一日，你登得帝位，我一定會揭竿而起，要你用整個江山來給言兒陪葬！”

龍玠絕望的閉上雙眼，再睜開的時候已經死如燈滅。

“我自知做下了這世上最愚蠢的事，我這一路而來，想的從來都不是江山，無珩，你殺了我吧！”

柳無珩扯著嘴角微微一笑，起身來到門前，背對著龍玠冷冷笑道：“想要我動手殺了你，你不配，我一定要讓你在得到之后再失去，讓你也親歷一下言兒當時的絕望?！?/p>

窗外的夜色一如既往的柔和，冷淡。

龍玠始終保持著被六公子撲倒的姿勢，迎著空氣里清冷的氣流心如死灰。良久，羅榮推門進來，冷冷的將一床被子扔在了他的身上。

“是個男人就振作起來，不為你自己，你有責任去品嘗一下小姐所受的痛苦?！?/p>

龍玠一雙無神的眸子在羅榮離開后，慢慢的燃起了星火，然后燎原。

如果自己還能做什么？那就是努力地奪回江山，然后等待著柳無珩的到來，等待著同言兒在黃泉之下的聚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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