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班，我早早去工人體育館對面，找了一個隱蔽的地方藏了起來，守在那里。快6點的時候才見程程下了公交。一下車，她先警覺地四周看了看，然后就急急地朝體育館里走去。我就那么遠遠地跟著，怕被她發現了尷尬。一直護送她到了我們那所破公寓前，我才轉了身，出去吃好晚飯后才回了房。

那個無賴沒有去公交站臺找過程程，不過他還是來我們這邊找過好幾次。因為上次說過程程由我保護，我似乎變得理直氣壯起來，他來了就直接給他擋回去。

那個時候，我沒有錢去健身房，也不知道健身會所，但是我每天都會舉舉啞鈴，拉拉彈簧，鍛煉身體，全身都是力氣，壯地像頭牛。那個家伙一看就不是我的對手，所以他除了亂嚷嚷幾聲也不敢對我怎么樣。

自那以后，程程便不敢去廚房做飯，她又不想出去吃，嫌貴。一個月就1000塊的工資，要付房租，要坐公交，還訂了光明牛奶，再出去吃就太緊張了，所以她有時就在房間里做點飯，后來終于把蟑螂給引來了。

某天，我又在刻苦學習，突然聽見她在房間里一聲尖叫。我噌得就沖了過去，問她怎么了。她正從床上跳下來，張大了嘴巴，睜圓了瞳孔，大叫：“蟑螂，床上有蟑螂！”

我一聽，樂了：“蟑螂也能把你嚇成這樣啊！”

她漲紅了臉，眼里噙著隱隱的淚水，說："地上的我不怕,可是現在都爬我床上了，我能不怕嗎！”

我愣了愣，看著她裸露在裙子外面的一截耦白的小腿，仿佛明白了什么。我抬頭看了看她沒有明窗的房間，雖然收拾地很溫馨，但是空氣不通，悶熱潮濕，一點也不像她這般如花似玉的女孩該住的地方。

我覺得鼻子酸酸的，心里有了一絲疼疼的感覺。她真的不適合住在這個地方，這是窮人生長的地方，她是百合，是天使，她生來就是要被呵護的，即使是給她編個金絲籠也比住在這里強。

我頓了頓，穩定了一下情緒，看著她，憐惜地說：“你一直在房間里做飯也不是個辦法，會招蟑螂，而且還有油煙。要不這段時間你就出去吃吧，如果你錢不夠我借你，等你什么時候有了再還我。”

她被我這么關心了一通，好像也鼻子酸酸的，說話變得有點嗡里嗡氣。我安靜了下來，沒再說什么，動手幫她把房間收拾了一通，擦洗了一遍，然后用84消毒液把她的房間地板又消毒了一遍后，我看著還是覺得還不行，于是又跑出去買了蟑螂噴霧劑，把她的房間噴了一遍，然后讓她出去透透氣，我擔心噴霧劑會傷害她的身體。她吸著鼻子走了。

等辦完了這些，我覺得還是不行。她天天這樣窩在房間連門都不敢出，連飯也不敢做，真是活受罪。如果我連心愛的女孩都保護不了，那還算什么爺們。

一時間我變得沖動起來，跑到她做飯的公共廚房，準備找那個混蛋算賬。這里我來過，以前我們和隔壁八位女生聚餐時，每次都是在這里做飯做菜。她的柜子的對面就是那對無賴住的地方，好找！

我去了，卻發現那個門緊鎖著。我正要走時，看見那個小叛徒正好幫他媽媽把一小捆一小捆的青菜往外拿。原來她媽媽是在路邊賣菜的。我叫住那個小男孩，他屁顛屁顛的跑過來，估計以為我要和他和好，一副高興的樣子。我指著那個房子問他：“那倆個家伙是住在這里嗎？”

小男孩說：“是的，不過他們前幾天就搬走了。這個房子暫時還沒人住。”

得了這個天大的好消息，我趕緊跑回去找程程，但是她出去了還沒回來。我便一直守在走廊門口，等她。等我看見她時，已經是傍晚，她落寞的從樓梯下往上走，感覺非常疲憊。我靠在小走廊的門板上，瞇了眼睛，就那么看著她一步一步地向我走近，那一刻我有把她攬入懷里的沖動，我見不得我的女孩擔憂，我想保護她！

她無精打采地走著，直到我跟前時，才注意到我，停住腳步，愣了下，眼神在我臉上逗留了幾秒。

“你終于回來了！”我暗暗捏緊了自己的拳頭，才打消攬她入懷的沖動，換了一句無比心疼的話。

“嗯。有事么？”

“好事！那兩個混蛋走了，不住這里了！”

她又閃了美目，詫異的看著我，應該是不信。等她回過神來，她又重新打量了我一下，皺了皺鼻子，謹慎地說：“是你找他們的？”

“不會，我哪會做那事。是那個小屁孩告訴我的。”不知道為什么，我心虛了，省去去找那兩個混蛋的情節。

她聽了真的很高興。突然抬高了聲音，說：“你吃晚飯了么？還沒吃？那好，我們一起去買菜吧。今天我做飯給你吃。”

我受寵若驚，跟在她身旁。

那晚，她情緒很高，我們一起買菜，一起做飯，一起吃飯。我的心情也高漲得不行。我希望每天都能如此！

后來她擔心那幾個混蛋會再突然回來找她麻煩，央我陪著她一起去做飯。我求之不得！幾天下來平安無事。

對于我經常陪在她身邊做飯的這件事，住在廚房邊的幾位老太太可起勁了，見著就嘀咕：“瞧，又來了。就是那個女孩子，前幾天有兩個小伙子還因為她，從這里搬走了。看，現在又來了一個小伙子。嘖嘖！”

女人的嘴真碎，這沒錢沒事沒精神寄托的老女人的嘴更碎，就像一只老母雞，到處啄啄的。難怪她們一輩子窩在這個或那個貧民窟里。我突然覺得很悲哀。我的程程現在不就活生生地被套在這樣的圈子里嗎。

歲月是一把堅韌無情的鈍刀，它能磨平一切的棱角與抱負。再心高氣傲，如果沒有經濟基礎，在生活面前都是一句沒有用的空話。

小時候經常聽媽媽說，女人是菜籽命，落到哪里就在哪里生根發芽。落到肥處，一輩子養尊處優，落到瘦處，愁吃愁穿一輩子。

估計落到瘦處也就是眼前這些大媽的境況吧。我想了想，覺得不寒而栗。我，一個窮小子，憑什么能讓她衣食無憂，過上好日子？她能看得上我嗎？我沒有學歷，沒有家境，除了生就一張好皮囊，幾乎一無所有，我拿什么去愛她？

我突然變得焦灼而自卑。也許她并不想我陪在她身邊，只是目前的境況，她迫不得已。畢竟，連我都聽見老阿姨們的閑話，她能聽不倒么。果然，后來做飯的時候她沒再叫我。我看那兩個混蛋估計不會再來找茬，為了避免她的困擾，我自覺地不再陪她。對于我的幫忙，她充滿了感激。

接下來的日子，我們還是經常在走廊上碰面，聊天。有時看見她房門開著，我便進去陪陪她。有時也逗逗她，看她發窘的樣子。我喜歡她害羞時，總皺著小鼻子笑。她似乎特別依賴我，有任何不開心的事情都喜歡跟我講。我總是很認真地聽她講完，然后給她建議和安慰。有時我的手和她甚至都有一點親密的接觸，我是說撫摸一下她的背，碰碰她的頭發什么的。她從來沒有過阻止。我對這樣親昵的動作越發上癮。我希望，某天，我們之間能有更親昵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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