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來,我賴在她房間里不愿意走。夜很深了,她催我:“阿昌,太晚了,你該回去睡覺了。”
我扒在床頭柜上,歪著頭,嘴巴搭在手背上,翻著眼睛看著她,跟她耍賴:“不晚,還早,我還想待一會,就一會會。”
過了一會,她又催我,我任不愿意,伸了一只手,撥弄著她的秀發。她開始哄我:“聽話哦,再待天就要亮了,明天還要上班呢!”
她哄我的樣子好嬌媚,我更挪不開身子,屁股底下仿佛生了根,拔也拔不起來。我央求著說:“程程,要不今晚就不走了,我們就坐著聊聊天,明天再休一天假,就一天,好嗎?”
她的眼神有那么一會閃過一絲猶豫,但最后又堅定了下來,繼續催我回去睡覺,她威脅我說:“我還沒裁判呢,可不許喪了志氣。”
我盯著她,壞壞地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是巨號吸鐵石,我是鐵,你說怪誰?”程程又緋紅了臉擂了我一拳。
我接了招,繼續糾纏著:“要不你把我裁判了,你判了我,我就回去睡,要不我睡不踏實,總擔心你一夜過了就變卦。”
她開始不理我,裝著很生氣的樣子。我又去哄她,說:“好的,好的,我就回去睡了。你笑一個,要不你把我轉正了,我就不煩你了。”
她真的沖我咧了嘴,笑了下,說:“這下行了吧,快睡去,要不明天真上不了班了。乖哦。轉正的事我說了不算,還要看你自己的表現。”
我正琢磨著她最后一句話的意思,就被她推出了門。我在門外又跟她磨嘰了一會,她好久都沒回應,我想,算了,明天還要上班,先睡覺去吧,反正有的是時間。她也累了一天,讓她也早點休息吧。
第二天,廠里忙得一團糟。師傅說發到河北的貨出了點質量問題,客戶要大批量退貨,讓我周末過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我本想推脫,但是看到師傅焦頭爛額著急上火的樣子,我又不忍心。師傅他老了,有很多事情已經沒有精力去親歷親為,我是他最信任的徒弟,這個時候我不幫他誰幫他?再想想自己還指望著師傅的提拔,不去是不行了。
和上次一樣,我周五晚上出發。而程程周一早上要去新單位報到,我肯定來不及回來送她。程程倒是很大度,說我事業剛起步,要以工作為重心。我不放心,對她千叮嚀萬囑咐,叫她去了新單位不要隨便相信別人,特別是貌似有不軌企圖的單身男性,晚上就在宿舍里,不要亂走動,悶了就給我發消息,要她不要心疼手機費,她的手機費我包了。我像個吝嗇的葛朗臺,恨不得她能活在真空里,連個眼神都不給別人。
她很聽話,好像真的生離死別一樣,表情凄凄艾艾的,直愣愣著眼神,嗯嗯個不停。我還交代她,去工廠不用帶很多東西,帶個報到的資料和洗換衣服就行了。到了周末我就去她下車的地方接她,她也答應了。
周日,我果然被滯留在河北,心急火燎。其實我們的產品沒有什么大的質量問題,只是少數的料件在運輸途中碰破了一點烤漆,那家客戶是想以此為借口,要挾我們放寬付款條件或是給予更多的價格優惠。在征得師傅的同意下,我委婉地跟那家客戶采購主管說,我們的產品沒有問題,質量在同行中肯定是上乘的,我們的價格也有競爭優勢,所以我們既不能放寬付款條件也不能給予更多的價格折扣,不過他如果能幫我們把問題搞定,我可以給他一定的回扣。就這樣,問題很順利地就解決了,我們只是損失了一點小小的回扣。等我凱旋而歸時,已經是周一的晚上。程程早走了。
在河北的時候,我給她發了很多條信息,又啰啰嗦嗦地交待了很多事情,我的心里總是放心不下。她總是聽話地應允著每件事,像只溫順的貓。那一刻,我看不見她皺鼻子的表情,猜想她鼻子肯定又皺了好多回。她說她只帶了一些證件,洗換的衣服和那張購買手機卡的憑證。我還酸溜溜地告訴她:不要把手機號給男同事,特別是外地的單身漢,那些人整天都著急上火的,都不知道在想啥。她打趣了我一番,笑我太酸。我覺得,呃,我真成了葛朗臺,連程程一個眼神都舍不得落給別人。
回來后,我們沒有馬上搬家,而是先把租房重新弄了一番。我買了架子床,在我的強烈要求下,架子床擺在朝北的房間。朝南的主臥空著,平時當書房,如果程程來了就給她住。我買了多樂士涂料,利用下班的時間將主臥涂成淺淺的藍色,我還買了粉色的窗簾,粉色的床單。我花光了身上所有的積蓄,又死纏爛打地向哥哥借了300塊錢。我還要去超市準備點東西。天氣冷了,房間還欠一床厚一點的被子,我還想買一個簡易的布藝衣櫥。我還為程程準備了一雙粉紅色的毛絨拖鞋。我細心地為程程準備著每一樣我覺得會用得著的東西,雖然她只是周末偶爾過來。
等這一切都買好,借來的300元只剩下十幾塊。最近我花錢像流水,一個月不到幾乎花完以前一年才會花完的錢。可是我一點也不心疼,心里只是甜蜜的感覺。原來為自己心愛的人花錢是這樣幸福的一件事情。我一定要努力賺更多的錢!
那天,結賬回去的路上,看見一個精品店的櫥窗里擺著一盞座燈,圓形,藍色波浪紋燈罩,下面坐著一個文靜的少女,穿一件藍色的裙子,裙擺成喇叭形,帶一些自然流暢的波紋。我突然就想起了那天早晨程程穿著藍色的裙子晾衣服的情景。我敢肯定,程程一定非常喜歡這個臺燈。
我想買下送給程程。老板說30元。我的錢不夠,只好作罷,繼續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往前走。沒走幾步路看見一個在路邊擺攤的,賣手機卡及二手手機的攤位。我想起那只退了休的BB機,從腰間取了下來,問他要不要。那個攤主鄙視地掃了一眼,說十塊錢。我說我買了還沒用到半年,還大半新的。那人拿在手上看了看,又說最多15元,二手的東西,再新也是用過的。我太想買那一盞臺燈,就沒再堅持,賣了,然后寶貝似的買下那盞藍色少女燈。
那個周六我們搬了家。我把最好的東西都擺到朝南的主臥,把那個房間布置得像新房一樣,就等著程程的來臨。
但是那個周日程程來不了。到了年底了,他們公司正忙著盤賬,作為新人,她這個周日要代表財務部加班,做最出力也是最簡單的事情:拿著庫存表和倉管一起盤點倉庫。我從她失落的短消息里感覺到她一百二十個不樂意。我也不樂意,我多想現在就陪在她的身邊啊。可是她是新人,正是表現的時候,我能讓她怎么辦?我只有安慰她,說反正這個周末我們也要搬家,亂糟糟的,她來了我也沒法好好地陪著她,讓她安心地工作,我每天會給她多發幾條短消息額外再多增加幾個電話。她吃吃地笑了,說那還差不多。
那時候手機費特別貴,市話6毛一分鐘,而且雙向收費。我們倆個都舍不得用手機通話,她宿舍沒有電話,她也不敢用辦公室的電話,我們主要的通訊手段就靠短消息。
我告訴她我把她的房間布置成什么樣子了,是什么顏色的窗簾什么顏色的床單,就等她著她來入住。她聽了,貌似很開心,回復我的短信也曖昧極了,說她現在在A城一點也不覺得孤單,在公司也不再唯唯諾諾,她覺得自己有了依靠,人也自信了,再也不怕別人。
我知道她說的依靠是誰。我的心暖暖的,告訴她,我好想她。她回我說她也很想見我。我問她為什么不判了我,她說她是女孩子,要先等我開口。我立刻打了電話給她,說我愛她,希望她能做我的女朋友,她在電話那頭哭了,說她愿意。我想伸手撫摸她的臉,可是長長的電話,連了我們的心卻不能縮短空間上的距離,我能觸摸到她的心,卻不能觸摸不到她的人。我覺得很難受,真希望長長睡一覺,醒來就到了那個周日,然而時間是個討厭的彈簧,它在我最期盼的時候卻越拉越長,我們的相思在我們頻頻的短信中漲成無際的大海,而時間卻蹣跚不前,我們每個早晨都在焦急地數著今天已經周幾,那時不能相見之苦真的把我們的心真被折磨得很痛。
太想念的時候,我們就不顧一切地打電話。電話響了,我總要先叫叫她的名字:“程程,程程,程程……”第一次,她奇怪地問我:“好不容易通個電話,不能說說別的嗎?干嗎老叫我的名字啊!”
我笑她傻:“不叫你的名字,我怎么能確定那個跟我講話的人就是你啊。只要想到是跟你講話,我就覺得幸福,叫你的名字也是一種幸福!”
她在電話那頭吃吃地笑著,說世上沒有比我更傻的人。
有時在電話里,我會向她匯報我的工作情況。她總是把我的工作看得比她自己的還重要。我知道,她是為了給她媽媽一個交待。偶爾的我會逗逗她,說師傅要我去見很色的女客戶,怎么辦。結果她在那邊真的緊張了,然后拐彎抹角地盤問女客戶的具體信息。看來她也是個醋壇子。不過我的醋壇子我喜歡,而且越醋越好。
人都說戀愛中人是瘋子,這句話一點也不假,那段時間,為了叫程程的名字,為了一句我愛你,你愛不愛我,我們不厭其煩地表白著確認著,一天早中晚不知道要重復多少回,偶爾我發給她的消息,她回晚了,我都著急上火,猜疑半天,我總擔心別人會偷走我的程程,只有聽見她不停地說愛我,我才覺得踏實。
她好像也差不多,不過比我含蓄,如果我回她消息晚了,她會繞著彎子問我是不是忙了,見客戶了,男的女的。
我覺得我一輩子的激情都在與程程相處的過程給耗干了。事實也證明,后來我對別的女人再也沒有這樣的激情。大概半個月不到的時間,我們的話費就沒了,我又給她充了100塊錢。現在短消息和對話都不能緩解我們對彼此狂熱的思戀,我們最想做的最迫切的事就是見面。
我要求過去工廠找她,可她那個破工廠,管理森嚴,平時她出來也不方便。她勸我說將來有的是一輩子的時間,何必在乎這幾天。是啊,將來是一輩子的時間,想想是多漫長的幸福。她還許諾我這次見面了,我有任何要求,她都會滿足我。她說話時遮遮掩掩的口氣讓我想入非非。我問她在夢里可曾見到過我。她嗯了一聲。我說我在夢里也見到過她,等她來了就告訴她那次夢的奇遇。
好不容易等到那個周六的下午,我們終于可以見面了。那天五點半不到,她給我發來短信,說她上了班車讓我放心。他們公司很偏,工廠附近沒有任何公交,他們除了乘坐公司唯一一輛班車去市區火車站附近外就再無選擇。她叫我到火車站附近等她,說大概七點左右到。我擔心她聽不見我的短信,讓她把手機設了振動,放衣服口袋里。她答應了,說到了火車站就消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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