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05．某日

沒想到我在A城的五一節過得這么冷清。想當初未來之前，我幻想的五一是多么的美好，心儀的白馬王子，甜蜜的情話，浪漫的鮮花，幸福的二人世界，我甚至將一些浪漫細節都設想好了。幻想了那么久的激動人心時刻，到頭來卻是自己孤孤單單一個人，蝸居在6平米不到的小房子里，每天以睡覺，看言情小說等方式頹廢地打發著時間。

那段時間，每當獨守時，心便像被貓抓了一樣難受，在這無盡的等待與煎熬中，真渴望自己能找出一個出口，逃出這所有的壓抑與苦惱，可是自己卻始終找不出可以讓煩惱遁逸的那個出口。

幸好，在這里還有阿昌和隔壁的8個女孩，讓這苦惱的假日也多了一些熱鬧的點綴。雖然所有的熱鬧都是暫時的，但是它可以麻痹一時的心。于是這假象的解脫也變得彌足珍貴。

五一那天，阿昌建議玩紙牌，打升級，輸的一方負責買菜做飯。阿昌慫恿我和他做對家。

我牌技很差，以前上大學時，宿舍里的同伴都忙著談戀愛，沒有念愛談的時候，便整天忙著打紙牌，只有我落了單。當時玩牌，輸的一方負責打熱水，我因為牌差，又不會算，所以大家都不愿意跟我玩，除非在大家人手不夠時，才讓我做個替補，一旦正牌的來了，我就得下。而且當時我也是想談戀愛沒戀愛談，于是我整天沉迷于言情小說，整天做著白日夢，期盼著我的白馬王子早日出現。

現在都這么久沒摸過牌，估計更差，我也不想連累對家和我做飯，于是推脫。但是那天曹燕和小林出去了，還有幾個女孩子估計牌技也不行，又想吃現成飯，怕輸，所以死活不愿上。阿昌得了理由一定要我上，他揪住我，胸有成竹地說：“程程，沒關系，有我在不會讓你輸的。你做我的對家，要是輸了，飯菜我包了，不要你做。”

其她幾個人都想吃白飯，聽阿昌這么一說，都很高興，于是合起伙來誆我打牌。為了不掃大家的興，我只好悲壯奔赴刑場。看我一副悲壯的表情，阿昌在一旁偷著樂。乘著現場一片混亂之際，阿昌附在我的耳邊，悄悄地說了幾個暗號：兩手抱在一起出紅心，一直手攥成拳頭出黑桃，摸下巴方塊，一只手掌平放桌面是梅花。我冰雪聰明，一點就會。

打牌的時候，阿昌不停地給我使眼色，那脈脈含情的樣子，總讓我產生一種錯覺，以為他在對我暗送秋波，直看得我心跳加速，臉發紅，心發慌。

阿昌的眼睛太漂亮了，濃密的睫毛，細長的桃花眼，烏黑清亮，斜斜地睨來時，如一汪幽幽的湖水，溫柔而多情，勾人魂魄。一接觸他似多情的目光，我便心慌，不敢和他對視，但是他卻不管不顧地斜睨著我。結果我心一慌，手下的牌也老出亂。

有時他暗示方塊，我竟出梅花，他意梅花，我卻紅心。我錯了，他仍似有似無地微笑著，偶爾我實在錯地離譜，他便抬了細長的桃花眼狠狠地斜睨我一下，直睨地我心頭發跳，臉發燒，他才得意地收回目光，繼續大嚷大叫著。

當然，有時他也會把指令發錯了，等我明白過來，也會用眼狠狠地剜他一下，算是報復。他還是一樣，接到我抱怨的眼神不惱反樂，斜睨著眼神盯著我，直到我再次心慌，低頭。

而我發出的暗號就更糟糕了，當他斜睨著桃花眼索要暗號時，我常常被他那黑白分明的眼神弄得不知所措，亂發一通指令。結果我們的牌打得一團糟，還被對手嘲笑了一番，說我們男女搭配，情場得意，賭場失意。阿昌大度地笑笑，讓我不要理會她們的歪理，拉著我就去買菜。

我覺得他們都很可愛，輸了也很開心，乖乖履約和阿昌買菜做飯去了。

別看阿昌是個大男孩，還挺有生活經的，在菜市場他告訴我怎樣辨別泡了水的青菜，什么要的土豆是脆的，什么樣土豆是蜜的。他說吵土豆絲的要脆的，紅燒土豆丁的要蜜的。我問他怎么還知道得這么多。他雙手插在屁股后的口袋里，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得意地笑著，說要先買個關子，等將來再告訴我。

買好菜，我們一起去公共廚房燒菜。洗菜的時候，他拉開我，看著我的手，認真地說：“程程，今天有我在，你別弄了，看你那一雙小手，活干多了就不漂亮咯。”

我掃了他一眼，看他那副認真的樣子有點滑稽。我逗他：“今天不干，明天還不得干？要不以后你就做我的大廚吧？”

他一聽，嬉皮笑臉地說：“好啊！求之不得，要不你就做我的女朋友吧，我天天做飯給你吃。”

雖然只是一句玩笑話，我聽了還是很受用，仿佛真被他追求了一樣，心里很得意，嘴上卻依然揶揄他：“哈，為了一雙手，你就要把自己賣了？”

他看著我，眼里快速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停頓了片刻，說：“如果你愿意要，我真想把自己賣了……嗯，女孩子的手是嬌貴的，你別弄了,別弄了，打牌時我答應過你的。”

他真的不讓我動手了，只讓我擇擇菜葉子，下水清洗弄衛生的粗活他一個人全包了。我得了旨，很開心，就站在他身邊，看著他麻利地做這做那，偶爾的還得意地對他指手畫腳一番，擺足了小人得志的監工模樣。

菜清洗完畢，他拉開架勢，掌起鍋勺，還真有一副大廚的樣子。

煤氣灶上藍色的火焰歡快地舔舐著鍋底，鍋里的油不斷發出滋滋的聲響，他拿著我的鍋鏟不停地翻動著鍋里的菜，一副全神貫注的樣子。我靜靜地站在一旁，看他忙碌著，如有所思。我想起隔壁那對小情侶，那個男孩每晚都這樣忙碌著，那個女孩每晚也都像我這樣站在一邊袖手旁觀。如果能有這樣一個忙碌的身影陪伴自己一生，那也是一件幸福的事，那是居家過日子的溫馨浪漫，天長地久的幸福。我突然覺得有點感東，今天有幸提前體驗一回這樣的浪漫，真的要感謝阿昌！

大概我愣得太久了，阿昌轉身看了看我，并順手拈了一塊燒熟了土豆丁塞進我嘴里，問：“想什么呢？”

我用手在嘴邊使勁地扇著風，說：“燙!燙！燙！”話說完了，土豆丁也沒了。味道還真不錯！我不由得夸贊了一番。他的臉皮也不薄，順著我的話就攀到高枝上，把自己的手藝吹噓了一番，說將來誰做了他媳婦，都會幸福一輩子的。我又打趣了他一番，就這樣說說笑笑地，六盤菜很快就做好了，有葷有素，紅黃青綠色澤齊全，誘著人的胃口。

隔壁宿舍的女孩又去買了些鹵肉和飲料。大家圍坐在一起，吃吃喝喝，熱熱鬧鬧地過完五一的那一天。

后來我們又這樣打過好幾次牌，每次都是我們輸。輸了我也很開心，反正飯菜也不用我管，我只要陪站在一邊就行了，而且還可以感受天長地久的幸福。

阿昌這人真有意思，不僅長得帥，還很幽默風趣。隔壁的曹燕好像很喜歡她，每次看見阿昌和我說說笑笑都很不開心，還老寒磣阿昌，估計是喜歡上阿昌了。可是阿昌好像對她沒意思，連打牌都不從不叫她。不知道下次我要不要避嫌點？唉，還是不要想太多了，想多了自己累，曹燕的事靠曹燕自己的緣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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