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低著頭，靠近馬車。車內卷簾一動，掉出一錠金子，隨即馬車揚長而去。大夫無奈搖搖頭，顫抖的手撿起地上閃閃發光的金子。吹了吹面兒上的灰，收進衣袋里。

江上之大，皆為皇土。他一介布衣，雖意在濟世為懷卻也無奈身單力薄。

宣若怡一張苦臉，輕手輕腳擰干溫熱的手巾替林姨摸了把臉。轉頭看向早已是面如槁灰的阿睦。

幾個時辰之前，這個少年還意氣風發，一臉幸福滿滿。如今……

宣若怡不忍再看，端著水盆退出了門外。

又是一朝夜幕降臨，宣若怡此時才知道原來人竟是如此渺小的生物。日上日落，沒有什么是真的可以牢牢抓住的。

淚水不經意留下，她不知道還能為阿睦做些什么，也許不當著他面兒流淚便是最好的了。

一連幾日，阿睦發瘋的踩遍了小鎮附近的大小山脈。雖然他比宣若怡更清楚，人參多半出自北方，南初國許多百姓是連人參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這巴掌大的地方，又怎么可能找得到那么珍貴的東西。

宣若怡很是心疼，這陽光般的樂觀少年，如今已經眼神灰敗，胡渣滿臉。一點兒沒有當初那三句能讓她捧腹大笑的阿睦的影子了。

直到，某日夜里，林姨醒了過來。

“娘！！！娘，你醒了！”夜夜只靠著母親的床榻困極了才會閉上眼的阿睦，聽見母親的咳嗽立馬蹦了起來。

宣若怡聽見阿睦的叫喊，趕忙也收拾了一下，跑了過來。

“傻孩子，娘沒事兒呢。”看著兒子消瘦的臉龐，林母心疼的伸出手撫摸著阿睦的臉。

宣若怡見著這幕，差點就當場嚎啕大哭出來。好在還有那層薄薄的理智控制住了淚腺。

“娘，你沒事就好。餓么？渴么？”阿睦心疼的問出口。

林母搖了搖頭，還有些氣若游絲，可神色已是好了許多。“不急。睦兒，若怡，你們都聽著。有件事兒，娘已經擺在心里很久了。今日一定要說出來！睦兒，你給娘一字一句聽好了！”

阿睦因為母親的嚴肅，也變得認真起來：“娘，你說！睦兒一定照辦！”

“娘中意若怡姑娘很久了！你生性單純，頭腦簡單。娘一直不放心你，若怡姑娘冰雪聰明，又待你好。若你能娶她為妻，沒有比這更讓娘開心的了！你好好去跟若怡姑娘求親，若她不答應，你就努力！若你沒娶到她，便是不孝！”林母說的很認真，一絲笑容也沒有。

宣若怡呆呆楞在當場。

什么……跟什么啊！怎么……扯到這上面來了！宣若怡看著阿睦眼睛里閃爍著堅定的火苗，直覺眼前一黑。

這傻小子，肯定當真了！

“娘，你放心！睦兒一定求若怡姑娘給您當兒媳婦！”阿睦重重對著林母點了點頭，林母溫柔的回他一個微笑。

這兩母子……敢情是不知道她在這兒么？她的終生大事，咋就這么給定了？老天啊，這是什么社會啊？怎么走到哪里她都要被迫嫁人啊？

這下完了，她本來就無處可去，如今阿睦這兒也是待不下去了。逃婚這個戲碼，她都快成專業的了！

果然，阿睦扶起娘，給她喂了些熱水。筆直地朝著宣若怡走了過來。

“若怡姑娘，這個……娘的話，你也聽見了。那個……”本是情意十足的阿睦，往宣若怡面前一站，膽子瞬間就不知道飛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