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驕陽已經走遠了，落夕才發現自己彎著唇笑了很久。落夕折騰了一個晚上躺在床上連腰都疼。手機里躺著一條短信，是程誠發來的：真是對不起，我怕她出事才追過去的。這次我欠你的，以后一定補回去。

落夕把回復寫了又刪，最后只凝結成了四個字：無所謂了。

高三生涯充滿了緊張，即便是最差的班，也整日惶惶不安。落夕在昏昏欲睡的早晨把頭深埋在課本里，下一秒頭就挨了一棒槌，她摸著痛處仰頭，竟然看見了楚驕陽。

“又睡覺。”

嚴厲中的責備，但在落夕的耳朵里是那么親切好聽，眼睛里立刻閃爍著喜悅，“楚老師，你回來啦？”

她的聲音有點兒大，半晌立刻安靜下來。大家看到楚驕陽都很開心，即便看到的是那張撲克牌臉。

楚驕陽冷酷地環顧了一下全班，“長浮市要舉行高中生意志拉練，很不幸我們班被抽中了，代表長浮一中參加這次活動。不過這也是意料之中的，雖然在我的帶領下英語成績有明顯提高，怎奈其他老師教的太差，我們班還是年級最后一名。既然被選中了，大家就好好的玩一玩吧，反正用功讀書也不在這一兩天的工夫。”

楚驕陽說完，卻沖著落夕眨了眨眼睛，然后轉身離開，落夕望著他的背身，心跳漏了半拍，楚驕陽說得最后一句話可是她的名言。

四下里極靜，頃刻爆發出了歡呼聲，對于不愛學習的人來說，能正大光明的翹課，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在集體的興奮中，落夕卻安靜了下來，她摸出了手機，給楚驕陽發了短信：不走了？

一分鐘后收到回復：暫時留在這里，你最好老實點兒，小心我新仇舊恨一起報。

落夕懸著的心終于掉進了肚子里，外面陽光溫和，雖然寒風刺骨，但她心里早已春暖花開，很快她加入到了狂歡中，這日子真好。

第一天通知，第二天就要參加活動。

雖然平時都睡不醒，可一說出去玩卻怎么也睡不著了，落夕起了個大早。大巴車在學校外面等著，班上的同學個個神采奕奕。可這種狀態的學生，真心令楚驕陽頭疼，“你們是去拉練，不是野炊，把吃的東西統統給我。”

雖然不大樂意，但大家還是交出了零食。零食放在楚驕陽的后備箱里，滿滿當當的。落夕坐在大巴車上，一個班的學生高聲唱著歌。楚驕陽并沒有坐大巴，而是開著他的越野。從車窗外望去，那輛白色的越野車看上去夠拉風夠帥氣。

落夕想，這個樣子的楚驕陽才對勁兒嘛，前一陣子真是得了失心病了。她聽好多人都說起過楚驕陽是西經大學第一少的事情，他和她差了五六歲，她真想回到楚驕陽的學生時代，瞧一瞧這個第一少到底有多么玉樹臨風。

事實上，作為學生他們經驗不足，果然這種意志拉練怎么能讓他們好過？先來個徒步五公里，這是最簡單的。如果不是楚驕陽事先把大家的零食都拿走了，現在的他們一個個都像打了蔫兒的茄子。五公里，對于整天悶在教學樓里的學生來講，確實有很大的挑戰，男生咬咬牙倒是走得帶勁兒，女生可就不一樣了，要強的跟在男生后面緊追，柔弱的撇撇嘴，男生便接過了肩上的背包。落夕這樣的，就只能跟在大部隊后面扯后腿。

落夕原本的歡快心情漸漸被消磨沒了，這就是沒事找罪受，這就是不愛學習的后果。班上前幾名愛讀書的好學生楚驕陽特批不用參加拉練，只剩下他們這一群傻姑娘傻小子。剛開始，因為個子原因，落夕走在最前面，到后來能看見大家的后腦，到最后連后腦勺都看不見了。落夕走不動，也不是可愛到有男生會主動獻殷勤的角色，只能自己一步一步的走。

別的老師都是和同學一起進行徒步拉練，或者騎著自行車跟在隊伍旁邊進行鼓勵，也只有楚驕陽是個例外。本來老師開車的就他一個，開好車的更是沒有，所以他開著拉風扎眼越野車走走停停，還不時冷言冷語地敦促，在落夕的眼里，他才是世上的奇葩。

無限痛苦中，楚驕陽又開著車返回來了，他戴著黑超，左手探出窗外，悠閑自得到令人發指。

“你快點兒。”

落夕撅著嘴有些委屈，如果不是她身體不舒服，她也絕對不會是最后一名。

“別以為撅著嘴賣萌，我就不批評你，學習不行，走路也不行啊？”

“你又不是我，你根本不知道拉練和走路不一樣。”

楚驕陽看旁邊沒有其他學生了，點了一支煙抽了幾口，“不要托大家后腿。”

落夕聽到轟的一聲，楚驕陽便加了把油又跑遠了。落夕看看頭上的太陽，大冬天的，身上卻忽冷忽熱，額上已經滲出一層的細汗。十分鐘后，楚驕陽又折了回來。

“我記得給你分配的任務是做飯，大家都到目的地了，就等你這個不中用的廚子了。”

落夕越發覺得委屈，“再等等，我馬上就會走到的。”

楚驕陽看了看表，“那再給你五分鐘。”

越野車又一次絕塵而去，落夕想哭卻哭不出來，誰叫自己關鍵時刻不爭氣？楚驕陽給出的五分鐘寬限，落夕覺得自己走了有十多分。第三次見到楚驕陽時，他是換了運動鞋休閑裝跑步而來的，楚驕陽的狀態算是度假吧？

“都怪你我才來來回回地跑，這下子好了，車胎被地上的釘子扎泄氣了，回去陪我車胎。”

一句話說完，落夕的眼睛里就有淚水在打轉了，“我……我沒錢了……”

“你攢那么多錢都哪兒去了？不會給自己攢嫁妝呢吧。”

“我都買了健康天使了啊。”

兩個人瞬間沉默，落夕懊惱地打了自己嘴一下，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楚驕陽也不那么輕松了，俯視著個子嬌小的落夕，“活該你掉隊。”

落夕的眼淚終于還是吧嗒吧嗒地掉了下來，她蹲在地上不愿意起來，楚驕陽看著縮成一坨的落夕，輕蔑地說，“又怎么了，你臉皮不至于這么薄吧，我可記得你詛咒過我單身呢，落夕，我早就說過了，新仇舊怨一起報，你可得有心理準備。”

眼淚被風吹走，就剩下澀澀的疼，落夕小聲嘟囔著，“人家大姨媽來了，實在走不動了。”

這句話說完，落夕的眼淚更止不住了，她捂著肚子肆意地哭了起來。楚驕陽撓了撓頭，有些無奈，只得嘆了口氣，撿起落夕扔在地上的包，然后把她從地上拽起。

楚驕陽蹲了下來，“上來吧。”

落夕一怔，有點兒不知所措，“楚老師……”

楚驕陽皺皺眉，“我最討厭你這種裝傻充愣的模樣。”

落夕聽了趕忙擦了把眼淚，跳到了楚驕陽的背上。楚驕陽的身體并不屬于強壯型的，但落夕有些躁動的心緒還是平復了。楚驕陽每一步都走得穩，落夕情不自禁的把臉貼了上去。從這里眺望，能看到前面紅旗點點，那是此次活動安營扎寨的地方。天氣真的很冷啊，落夕吸了吸鼻子。

“喂，襯衫很貴的，不要在我背上擦鼻涕。”

“沒……沒有啦。”落夕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既然生理期來了就要開口說，不說我怎么會知道。”

落夕乖乖地趴在那里，這還是第一次她離他這么近，楚驕陽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淺淺的縈繞在脖頸間，她晃神地聞著，“我錯了。”

“一句我錯了別人又不知道你是怎樣想的。你越把自己隱藏起來，這個世界就越看不到你。其他來生理期的女生都是坐我的車到安營地的，除了你。”

落夕的眼睛一下子又模糊了，淚光閃爍，綽綽的看不清前面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