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話結巴,是因為我看到了生平難忘的那一幕!
這個房間,除了高度驚人,平面面積也大到足以超過半個足球場。高斯特博士和Judy離傳送艙最近,當我的視線從穹頂下移時,首先看到他們。
隨后,我的目光越到他們身后,透過一堵玻璃墻,到處是各式各樣的儀器和穿“白大褂”的科研人員在忙忙碌碌。
Judy走在前面帶路,引著我們一行共四人進入其中參觀,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在老板眼中的分量。心里沉甸甸的,不知道為什么,我的眼睛竟然有些濕潤。
當眼前突然出現一顆泡在培養皿里的光頭腦袋時,我著實怔了一下。
“一切正常。”Judy走到光頭腦袋邊,在MAXO主機上操作了一會兒回頭說道。
接著,她又極其熟練地把各色線路接在那顆光頭上。眼前的寬幅電腦顯示屏立刻出現出一個幾可亂真的場景:
一個一百平米見方的空闊地帶,四周長滿雜草和高大喬木,而這些喬木上攀附著許多麻花藤,有的比手臂還粗……叢林中出現了一個人,他身材頎長,著一身老式軍裝,腰間寬大的棕色皮帶上別著一個舊刀鞘,腳下是長筒行軍靴。只見他圓腦袋,尖嘴巴,沒有眉毛,再加上謝了頂,看去活像個倒掛葫蘆,“葫蘆”頂上懸浮三個字“朱魯克”……
“這是?”我的腦袋有些蒙。
“還記得一個多月前的那則新聞嗎?”金昔老大看著我說道,“《本市知名IT公司一員工暈倒送醫搶救無效死亡》那則。”
“嗯,我記得。是咱們兄弟公司‘中國鳳’的事……”我一下反應過來,“難道他……你是說他就是,不,這腦袋……”
“沒錯!朱魯克自愿捐獻的,一切手續合法。”高斯特博士轉過身,眼鏡片閃過一道光。
金昔補充道:“新聞總是源于現實而高于現實嘛。”
“這可能嗎?這不可能啊!”乍一聽這消息,我驚訝不已。
Judy笑了笑,露出潔白的牙齒,說道:“我們在做的不正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嗎?”
“對不起,我只是……”
“可以理解。”高斯特博士用手拍拍我的肩膀,我感到一股暖流注入心中。
Judy俏皮地眨著她的大眼睛,我仿佛聽到蝴蝶閃動翅膀的聲音。她朝我伸出纖纖玉掌,掌心朝上,“所以,你現在下定決心準備知道更多為什么了,是么,重陽童鞋?”
在她面前,我豈有后退的道理?
“是的!”我努力睜大自己的單眼皮小眼睛,努力克制自己的咚咚心跳,努力讓自己站得很直很MAN,一邊從兜里掏出之前她給我的神秘U盤。
我后來把它取名為:伏羲U盤……
……朱魯克在地上不斷旋轉身形,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我的防守被動而吃力,一點兒便宜也占不著。
這死光頭,跟個野獸似的。我一想到Judy此時正在大屏幕前看著我這么狼狽,心里就氣不打一處來。
忽然,他繞到我左側,我們四手四腳糾纏在一起,他腰一用勁,把我往右側帶。我順他力過去,身子向右斜傾,卻沒曾想他早已看穿我善用太極“借力用力”,竟來個將計就計,請君入甕。
就在我舊力已發,新力未續時,他利用身體優勢,一個蠻力猛地把我的兩手又拉扯到左邊來。
十字固?!
我大吃一驚,然而他和我的身體已成十字交叉。
他的左右腳幾乎同時分別蓋住我的前胸和脖頸,將我的身體始終控制在與他成九十度的夾角方向上。緊接著,我的左手被他雙手一前一后托起,穿過他的襠部,壓在他的胸前。這時,我的拇指方向朝上——此時我的關節是反向的。
我深感危險來臨,奮力扭轉掙脫。
他用手緊緊控制住我的肘部貼向自己的身體,同時雙腿加大力氣夾緊我的上身。
這樣一來,我的身體和手臂幾乎再無法動彈。
只要他再一起橋,我的左手關節將因生理所限而折斷!
他的跨在用力,他真的在用力!
我的左手開始感到疼痛,天啊!
不能退出游戲嗎?他還在用力……
……就在Judy準備把伏羲U盤插入主機箱時,金昔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慌忙制止道:
“等等!這樣太危險!”
“《金昔寶典》,最新完整版,關鍵時刻一定想起它!”金昔老大鄭重地說,一面把一份電子資料拷入伏羲U盤。
“謝謝老大。”我裝出一份輕松的樣子,根本沒怎么把它當回事。
“乾、坤、震、艮、離、坎、兌、巽……”我的額前滲出細密的汗珠,“7、0、4、1、5、2、6、3。”
我在腦中不斷重復記憶這串數字。根據伏羲U盤的卦象閃動順序,這串數字將成為本次我進入MAXO的通行密碼。我必須在意識模糊前將他牢牢記住。
就在意識模糊前的最后一瞬,我感到百會穴似乎被什么東西一下沖開,渾身為之一顫,周身接駁的線路能量流便如百川匯海全聚往這里,如灌如注,巨大的壓迫感好似飛流撞在天靈蓋上。
幾近崩潰時,這股力量戛然而止,緊接著,感受到的是一股莫名的無可抗拒的巨大吸引力,由內向外,電光火石間只覺天旋地轉,江河倒懸,身體中似乎有什么東西亦被這股奇異的力量抽離出去,隨著剛才記憶的那幾個數字不斷地飛向遠方……很遠很遠的遠方。
意識清醒過來,我已身在一叢林中間空闊地帶站穩腳跟。驀地,就聽到一個寒冰般的聲音帶著命令的口吻在我后面叫道:“站住!”
我暗叫不好,已感到身后有風,來勢兇猛。
招架已不可能,只好側身右閃,同時我雙手順勢向左撩撥……
……我疼的幾乎要掉下淚來。
朱魯克的腰勁越來越大,他簡直像一條冷血的蟒蛇。看來在戰斗中退出游戲顯然不被允許,我得靠自己!
我嘗試著把意識集中起來,快速從與我大腦相連的伏羲U盤中檢索出《金昔寶典》。才一打開,那書封面倏然變樣,成了《創世圣經——MAXO萬物數據結構及程序運行原理》。
我快速瀏覽了一下……
原來如此!
舌頂上腭,氣沉丹田……在關節斷裂的最后一刻,我終于使出裂帛之力慘叫一聲:
“Ru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