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見要債的要走,十三緩慢走到他們方才坐過的戶外桌椅前,伸手抽出桌上的紙巾將殘留在桌面上的花生殼拂去
桌面擦拭干凈后,從容落坐。
“還有什么不清楚。”虎頭叼著煙轉回身,一大群身著制服的保安跟在虎頭身后看著眼前木作前慵懶以手支顎笑得漂亮女人。
“麻煩把帳結了。”十三偏眸細算地上的竹簽和被一群豬消耗掉的花生,盤算著該收多少錢。
“什么帳?”站定于店鋪前,虎頭聽這話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當即愣住,不明白,再一看十三那娘們手指一片狼藉的地面,這才明白。
明白過來了心里也窩火,他還頭一次聽見有人找他要錢。
遇見不知死活的人也許他會說你活膩了,可眼前娘們小小年紀比誰都知道要怎么活下去。
老娘爛賭成性小小年紀一人擔起一個家,跟這娘們打交道從同情到佩服到畏懼,跟她動手他可不敢,那是財神爺。
從她手里收進的債幾乎上千萬,嘖嘖嘖,不偷不搶不賣身,怎么弄的錢,莫非會印鈔票。
興哥都給半分面子,再說他也打不過,打娘們不算男人,更何況被娘們打,他腦袋沒進水,在手下面前丟臉這樣的事怎么可能發生在他身上。
“不好意思,多少錢,幾個烤竄沒多少錢?”虎頭笑嘻嘻準備掏錢,這錢也掏得萬分不爽。
“一萬.”十三用腳把一堆狼藉的竹簽慢慢踢送到虎頭的跟前,沒找你要恐嚇精神損失費算你好運。
圍觀的街坊都倒抽了一口涼氣,不敢再看下去,腿直打哆嗦,理智是要溜,可腿不聽使喚。
多年來都是他們被人訛,如今出了個被訛反訛人的主,怎么能不好好壯著膽子捧捧這場好戲,但真心替這丫頭捏把汗呀。
虎頭被咋然被噎住,圍上的人越來越多,大多都是這里的小商戶,素日見他還不點頭哈腰,如今這娘們存心找茬。
“不就是烤肉炸魷魚還有幾個櫻桃小丸子。”虎頭扯開了保安制服襯衣的扣子,布料太粗糙,穿不慣。
“是章魚小丸子。”胖子小聲糾正虎頭的錯誤嘴巴里還在回味櫻桃小丸子的美味。
虎頭瞪了胖子一眼,胖子不不敢再吱聲,心里也覺得這姑娘太黑,比他們還黑。
心里默默盤算,自己吃了多少串,一會這錢怎么掏。
“竹簽有三百多串,還有這盤子里的點心奶茶花生都是額外贈送的,沒要錢。”十三慵懶伸了懶腰,低頭拉了拉長長的裙擺,這只是小小的利息,興發,出爾反爾,不讓你放點血這一區的老大位置你也不用坐下去。
“你這什么肉,什么魚?”虎頭數學本就不好,三百多串魚啊肉一萬塊算了半天也沒算明白一串多少錢,總之心里很氣憤,面子下不來。
“肉是香草豬的肉,魚是東海龍王的孫,雖然這年頭人人捕撈得到,但經過我家祖傳密料腌制,也尚算人間珍饈,我剛才看見你吃得很滿意啊。”坐定在椅子上,十三眉眼彎彎地看著黑臉的虎頭,白皙的手指緩慢有節奏地在原木色的桌面上敲擊著。
“什么香草豬,老子沒聽過。”虎頭窩火,把抽了一半的煙頭狠狠扔再地上。
開打,他肯定打不過,上回這娘們替興哥打的那幾場黑市拳頭他是親眼見過,那伸手,真他媽晦氣,沒見過這么能打的女人。
“這豬是吃名貴中藥長到三十七斤重,不能多一斤,多了肉老,也不能少一斤,少了肉酸,三十七斤剛剛好,肉嫩鮮滑,每一口都鮮美無比,還兼具滋補美顏,補腎壯陽的功效。”十三胡掰得臉不紅心不跳,周圍看熱鬧的人也越來越多。
“頭,這豬好啊。”胖子覺著這豬好,怪不得這么好吃來著,正好頭前天還在吃壯陽藥,可這豬肉也忒貴了。
“好你媽屁。”被娘們訛錢,虎頭肺都快氣炸,尤其聽到補腎壯陽這幾個字,這明白了說他不行。
照說看見這么漂亮的妞該有個什么心思才對,可事實就是對著她比對著鳳姐還糟糕,這娘們比鳳姐還不像個女人。
火大的虎頭迅速從兜里掏出還沒捂熱的一萬塊憤恨的扔到十三的面前。
“還去皇爵嗎?”胖子有點膽顫地看著黑臉的虎頭,本以為出來可以瀟灑一趟,唉。
“老子沒錢。”虎頭抬手發怒,猛拍胖子的后腦勺。
怪不得都他媽不來催這筆款子,還以為趕上美差,丟人,這年頭黑社會也不好混啊,賣豬肉得了,幾串豬肉趕他一月的工資。
臭娘們,囂張什么,遲早被人壓,也不知是哪個不長眼色迷了心竅的去壓她,沒準壓人不成反被壓,這男人,倒霉啊。
隱沒在人群中的男人打了一噴嚏,起夜風了,不冷啊,姑娘厲害啊,虎口里都能摸出蝎子來。
“都散了吧,都散了吧。”秦夢趕鴨子回籠似地驅散看熱鬧的人群,總算把牛鬼蛇神趕著,可三百萬,怎么辦啊……
“姐姐。”見到要債的走后,躲在店鋪廚房內還穿著校服的八歲小姑娘委屈的跑了出來抱住了雨柔的身子。
“小沁,怕嗎?”秦雨柔一把將妹妹抱了起來單手不斷輕撫小沁瘦弱的背脊,她抱著小沁緩緩走進鋪子里不斷安慰。
用自己的臉貼上了小姑娘蒼白的臉,心里一陣陣的疼惜和愧疚。
八歲的孩子,沒過一天安心的日子,她真的很沒用,撐不起一個像樣的家。
小女孩抱著姐姐的脖子貼心懂事地搖了搖頭,表示不害怕。
若沒有病,真想找戶好人家讓她平平安安的過日子,秦雨柔每每如此哀嘆,被別人收養也好過每天這樣提心吊膽的活著,才八歲啊。
小夢和秦箏都進了店鋪,這一折騰天都快黑了,兩人心底都將小婉姐從頭到尾狠狠怨罵個通透,萬年不升天的禍害。
“姐姐,你上次給我的珊瑚項鏈我一直好好的收著,你拿去還債吧。”小姐睜著大大的眼睛安慰雨柔,卻也知道,那么一串項鏈也抵不下三百萬的債。
“傻丫頭,那是姐姐送給你的禮物,我們小沁戴珊瑚最好看。”秦雨柔抱著小沁坐到了客桌前的靠背椅上,感受到小沁的貼心,內心一陣暖流緩緩,窩心地親了親小姑娘柔軟的小臉蛋,笑了笑,心里一陣陣發苦,到哪里去弄三百萬。
“雨柔啊,我老婆子也活夠了,可小沁怎么辦啊。”阿婆關了門回身坐到了桌前,沉沉的嘆了口氣。
小婉這個作死都改不了的毛病可怎么辦,她當初就不該,不該留著那批珠寶,如今被她敗得也差不多,可雨柔有什么錯,非要這樣折騰孩子。
秦夢瞧見阿婆急得不愿意多活一口氣的樣子心里直發緊,轉身替阿婆和雨柔到了幾杯水反復安慰他們不要急。
“阿婆,瞧你又說胡話了,不就是三百萬嗎?沒事。”雨柔笑了笑,努力地寬慰阿婆,祖上留下來的一點家當全都敗空了,老娘該消停了。
蒼老枯瘦的老人長長嘆了口氣,她知道雨柔苦苦支撐到現在全都是為了她這把老骨頭,若不是因為小沁,她早就解脫了,活著只會拖累著她,那個不死的女兒,都是冤孽,都是冤孽。
“雨柔,早點回去吧,今晚要漲潮,一會風大。”秦夢依然擔憂地看著雨柔,害怕今天從那幫要債的手中敲來的一萬塊,是個禍端啊。
“好。”抱著小沁雨柔點頭見店鋪內已被阿婆收拾妥當準備歇業走人,瞬間疑問地看著小夢:“漲潮。”秦雨柔與秦箏對視了,秦箏張大了嘴巴,完了,要出人命了,那個被封在石洞里的壞小子肯定會被活活淹死。
“夢夢,小箏,幫我把阿婆和小沁送回去。”
秦雨柔將懷中的小沁放下起身扭頭就往外跑,邊跑邊思考著這個月漲潮的時間,咚咚的腳步聲似催命鼓般惱人地敲擊在心頭,八點了,跑過去要半個小時,潮估計已經開漲。
那小子不會這樣沒用吧,石頭不是很重,雖然可恨,可不能死在她的手上,雙腿更加飛快朝亂礁灘奔去。
“美女,這么晚,那邊很危險,你不能一個人跑去。”男人高大的身軀緊緊跟在姑娘的身后,姑娘真能跑,追不上啊。
“沒你事。”秦雨柔一心記掛被困在礁石縫里的黑皮,壓根沒注意回頭看多事的男人,只當他是好心的過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