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秦雨柔暴怒眉頭深蹙,無法再隱忍,這才是老娘最終目的。
骨子里正沸騰的激憤隱隱囂漲,整個人不可抑制地顫抖,阿婆伸手牽住雨柔驚顫的手指,如被施了魔法,那層震怒漸漸消退,回歸死一般的平靜。
母親一生郁結于此,她何曾聽過她人勸誡半句。
聽到丈母娘的要求君傲心中并未有所訝異,理所應當,拿了人家的本該吐出來。
“好。”最后一個字似乎道盡了所有的解脫,葉仁天艱難起身拄著拐棍帶著真相和悔恨踉蹌離去。“君傲,送你爺爺回去。”阿婆全身虛弱,看著同樣風燭殘年的故人,什么話都不想再說。
該說的都已經說了,該做的都已經做了,而她也看到了她想看到的答案。
姐姐該瞑目,她了無遺憾。
君傲起身深吐氣息,深郁晦澀盯著雨柔看似平靜毫無起伏的背影,從認識她到如今,從未有一刻他覺著自己竟無顏對見她,她成長中所背負的苦楚又多少是因為葉家犯下的罪孽。
他懊惱痛恨身為葉家一份子,甚至害怕往后她會因此越加疏離他,甚至對他生出鄙夷。
他們體內都流著這樣骯臟血,她卻比任何一個葉家人干凈清澈,美好堅強。
行到小路,海風吹來,葉仁天步伐虛浮再也撐不住,眼前海景晃晃悠悠不斷分離又重疊,重疊又分離,往事悠悠如銀幕般浮現于腦海。
身子搖搖欲墜倒下那一刻,一雙大手穩(wěn)穩(wěn)撫住他,他回頭看清來人,看著那張尋得見發(fā)妻三分面容的臉,老淚縱橫,聲線滄桑:“君傲,我這一生竟然錯得這樣離譜。”
人人都以為他立于成功頂端,富有掌權貴,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然而人生行至末路才發(fā)現那些虛榮的光環(huán)包裹下竟是一條糊涂滄桑悲涼可憐殘漏虛偽的靈魂。
他為男人年輕之時于情愛不能堅持守恒,有負于青梅竹馬,婚后不能忠于妻子更分薄本該給予妻子全部的關切。
上不能護佑妻女,下不能肅清家門。教子不能令他們兄弟齊心,相互勾心私斗,實則這一生他都是失敗的。
最失敗的是結發(fā)為夫妻,本該恩愛兩不疑,可他卻是懷著猜忌,只因為她和那個男人曾有過的曾經。
他起初只當同她夫妻和睦相敬如賓,卻不想她嫻靜溫婉善良氣質優(yōu)雅高貴,更是詩詞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早在這份溫潤若玉靜雅精致又耀目的才氣中他一點點將心陷了進去,這才是他夢寐以求的女子。
得妻如此該是三生有幸,可他也會嫉妒,明知道那個男人別有用心他卻依然留著他在葉家去試探,她越是對那個男人關照有家他對韓氏越加關切疼愛。
可他沒料到女人的嫉妒心遠遠毒過男人的愚蠢,她曾那樣柔弱無依不爭也不怨,可不曾想,那樣顧盼生憐全然無害的眸子里竟然藏著令人腸穿肚爛粉身碎骨的毒。
如今再憶起悔不當初,恨錯難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