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親她……”雨柔想了解得更多一點,但看著君傲臉上那份濃沉的哀痛,實在開不了口。
君傲轉身定定注視臉帶傷感的女人,一只手扶著她的肩,一只手抬指挽起她耳際柔順發絲。
濃黑的眸子里有晶亮的碎光波動,笑中帶著讓人不忍的哀傷:“她跟你一樣,同樣有個爛賭的母親,所以,你的痛和淚,我都懂,你如我母親當年那般,我知道被人潑紅油漆被人圍堵,被人毆打被人嘲諷被人侮辱被人逼迫被人壓榨被人一次又一次的利用完良善后的無助,雨柔,我懂你也明白你,因為你也親身經歷過,然而不同的是你母親是個有人性的母親,她起碼還知道為你著想一點,可我母親的母親卻是個吃人不吐骨頭連禽獸都不如的老巫婆,你明白我心里的恨嗎?就差幾分鐘,就差幾分明我們就可以永遠離開那個如煉獄般的地方,可老天就是這樣的殘忍,短短的幾分鐘就讓我失去了整個世界。”
無法沖破那道殘忍血色殘陽下慘烈之痛,被揭開的傷疤再次撕裂血流不止。
心中的痛扭絞成一團,眼中淚水不受遏制,他不想讓她看見他脆弱的一面即刻背轉過身子。
“君傲,過去了,一起都過去了,她會很好,在天上她會很好,她那么美那么善良,如天使一般。”
好似能感同身受,雨柔的眼淚滾滾落下,她不知不覺抱住了那道看似高大寬厚此刻卻異常脆弱的后背。
那份痛與淚她比誰都明白,可她有很多愛她的人,有阿婆哥哥舅舅師傅,還有很多好姐妹。
他們都無條件幫她挺她,而那個如晚霞般美麗的女子卻無依無靠,有的只是一份幼小稚嫩的希望。
她無法相信那樣美麗的女子是在多痛苦的折磨里才守護下了這份希望。
是希望也是人生里最大的驕傲,他是那美麗女子的驕傲,也只有他才配擔當這樣的驕傲。
低低的哭泣聲中。
緊緊相貼的兩顆心在哀沉中慢慢靠近。
---------------------------------
十日吊唁守靈完畢,連綿細雨迎來了所謂的黃道吉日。
身前榮耀萬千的葉老爺子終于在家人和親朋好友的擁簇與含冤多年的發妻合葬入土為安。
小婉姐手捧生母牌位同葉明淵捧著老爺子牌位一起入了葉家老宅祠堂。
一系列三跪九叩繁雍的禮節后小婉姐算正式完成老娘心愿,她也認祖歸宗入了族譜記了名。
“今天總歸是你這個母親認祖歸宗,怎么雨柔也不留下來吃了飯再走。”因為霍菲菲那天晚上在靈堂受了委屈回去跟霍珍妮哭訴,餐桌上霍珍妮見君傲和雨柔都不在想跟小婉提一提雨柔和君傲的事兒。
她也瞧出這個小姑子不愿意雨柔和君傲在一起,君傲非她親生可也是她一手帶大,瞧見兒子被人嫌棄心里自然不痛快,可也正順了她的心,既然不愿意兩人在一起就把話說開,男女授受不清在靈堂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小婉姐坐在餐桌姿態優雅喝湯,她從來食不言寢不語,比自小養在高門大戶里的名門淑媛還要高貴。
“人家閨女有娘教?哪里輪得到你這沒生養過的多管閑事。”韓舒云本不想吃這頓飯,尤其瞧見小婉故作高貴,實則嫉妒她年紀比她大卻保養比她年輕,混跡于市井卻氣質高貴。
如今這老女人更是和霍珍妮抱做一團,君傲跟她女兒搞在一起,往后兩人結婚后大房間哪怕不打那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也足夠嗆人,她心里有氣,但凡逮到機會當即落井下石。
“你。”刀口戳到霍珍妮心窩子,她重重拍下筷子看著老公埋頭當什么都沒聽見心口頓時萬分委屈。
“能生能養又怎么樣,只怕到頭替他人做嫁衣,一場空。”小婉姐鋒利的眸子不停來回梭巡在葉明威和韓舒云的身上。
葉明淵和霍珍妮錯愕抬頭看著小婉和二房兩口子,一頭霧水。
“你這話什么意思?”韓舒云心口疾速一個突躍,想起了當年生產的事。
但私下她同兒子做過鑒定,君浩的確是親生兒子,這老娘們什么意思。
“吃你的飯,多嘴,待會去看看媽怎么樣。”葉明威沉聲呵斥老婆,努力維持內心鎮定。
他晦暗的眸子與小婉姐眸光里的鋒利來回交鋒一個回合即刻躲開。
此刻內心復雜萬千,短短幾天相處他知道這個妹妹不簡單,怕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世。
但她那番話的意思所在為何,心中沒有底。
“我倒還頭一次聽說一個從正室肚子里爬出來的種居然巴巴趕到小妾跟前獻殷勤,媽都喊上了,我問你,那是你媽嗎?誰生你,誰養你,你忘恩負義沒血性的東西,認賊做母,天理難容。”
小婉姐聽到葉明威喊老賤人媽手上的筷子隨著心口無法壓抑的怒火重重拍在桌子上,尖細的手指毫不容情指向臉色難看的葉明威。
葉明威握著筷子的手青筋突起,他忍,死忍。
葉明淵看著一聲不吭的弟弟心里大感痛快,想繼續鼓勵妹妹繼續痛快地罵下去。
霍珍妮對小婉的好感升級為佩服,她從來不敢這樣對二叔說話,小姑子讓她刮目相看。
見老公被人指著鼻子罵,韓舒云幾日憋屈的怒火瞬間蓬起:“你這是什么話,有你這樣跟哥哥說話的嗎?我媽打小將明威細心護養長大,生娘不及養娘恩,這幾十年的養育栽培之情,難道一聲媽還當不起,倒是你這個半道爬來趁火打劫的,看著高貴,竟滿嘴污言穢語不顧身份不念親長,怪不得有爹生沒娘教。”
想起被她分走的股份和錢財,韓舒云心里的妒忌如一場不可撲滅的大火,燒得噼里啪啦。
小婉姐很成功被激怒,被激怒的后果是一碗熱湯當頭潑于韓舒云臉上。
大房兩口子呆懵傻眼。
“你。”韓舒云抬指怒目而向,她也算養尊處優金裝玉裹,何曾受過這樣的屈辱。
可人家依然悠閑吃菜,端的是高貴大方,哪里看得出隨手對人潑湯的潑婦樣。
滿腔憤怒你不出一個字,韓舒云氣得老臉通紅,恨不得將那張妖精臉撕碎。
老婆臉上的粉被潑去大半,頓時老態畢現,葉明威緊忙拿餐巾替她擦拭,忍無可忍:“你這是做什么,半點規矩沒有,她可是你嫂子,還真沒說錯你,有爹生沒娘教,上不得臺面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