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秋意愈濃,整個曳雪軒也愈發顯得冷清起來,冰汐整日一個人悶著,無事便摩挲著她的玉佩,究竟不知這小小玉佩有何神秘之處,她仔細端詳著,翠竹法身碧波潭,滴露玲瓏透彩光。楊豫昭曾用這句話形容這塊玉,倒是真真的毫不吝嗇。
只是玉佩之上雙龍盤旋,竟只有龍須是黃的發亮。冰汐腦海中閃過書房中的怪異景象,用手指摁了摁那日肩膀被砸之處,倒還隱隱作痛,只是自從那日書房探秘過后,她曾多次向楊豫昭申請過進去看書,卻再沒有發生任何異常。
思來想去,穿越那日雷電仍是關鍵,等來年夏天再狂風大作雷電交加之時,少不得要冒一次險了。回到21世紀,秘密也許就在這玉佩之中.
冰汐打了個呵欠,不知是不是喝藥的緣故,冰汐每天睡的時間越來越長,尤其是天氣稍陰些,整個人就像失了魂一樣困倦。
鐘禮從楊豫昭的書房中端了茶出來,見冰汐一人在院內閑坐,便上前問道:“怎么了?看你愁眉不展的。”
冰汐回過身,幽怨的雙眼變得清澈:“我在想……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發呆而已。”她自言自語著,笑了起來:“咦,他每次都喝這么濃的茶嗎?”鐘禮點點頭,嘆了聲氣。
“看起來愁眉不展的不止璨兒一個呢?看鐘禮叔的煙圈都紅了,有什么心事嗎?”冰汐輕聲細語的問道,她看得出今天他主仆二人臉色都不好,楊豫昭一整天一句話也不說,只是悶在書房里。
鐘禮捋了捋胡須搖了搖頭:“唉,此事不說也罷,都是我那苦命的女兒惹的禍。”冰汐一聽乍然一驚:“從沒聽你們提起過有女兒這回事哎!鐘禮叔快說嘛,女兒怎么了?”
鐘禮道:“等我將茶具放回去帶你去個地方。”不一會兒鐘禮帶著冰汐七繞八繞的來到了一處楓林,此處楓葉紅的如血一般,仿佛要把人整個融入進去,一生的坎坷,半世的情感,風雨寒霜,相侵無怨,樸實無華,踩著地上厚厚的落葉,天地仿佛已連為一體,她無法形容此時內心如奔涌的驚濤般的雀躍,跑著跑著,驀地站在原地,抬起頭看了看蔚藍的天空,若此刻就這樣靜靜的死去,也無怨無悔了吧。
“秋天短暫而由靜寂,簡單的色調,最后的怒放,那是一個低調的華麗,是難以企及的靜謐,讓我死在秋季,葬在相思樹下,浸潤河川,與這永恒的秋融為一體……”
“璨兒……”鐘禮叫了一聲,見她如是說,突然淚如泉涌,止不住蹲在地上放聲哭了出來。
“抱歉……”冰汐蹲在鐘禮身前,“今天……是你女兒的忌日對嗎?”猜出鐘禮為何這樣傷心,她也想起了自己的父母,眼眶也禁不住有淚水打轉。
“我的女兒名叫鐘璨,她是是那么的可愛、嬌俏”想起當初說自己叫璨兒時楊豫昭莫名其妙的包容鐘禮的錯愕,冰汐似乎明白了,原來是因為鐘璨,自己才這樣的被兩人無微不至的照顧。又聽鐘禮說道:“年輕時我本也是富庶之家。奈何家道中落,投奔了楊家。璨兒對公子甚是仰慕,她多次請求我來一起照顧公子,可我們盡是托楊家之福才得以過的如當初無二,璨山是禁地,我怎敢過分請求,四年前,她偷偷尾隨我進了璨山,我故作不知,誰料公子叫我回府替他取書,我回來時……”
此時鐘禮哽咽聲傳來,他停在其中一棵樹前愛憐的撫著樹干,有著說不出的疼惜。而那棵樹的根,竟鮮紅如血。如血的楓…血楓?楊嘯云要找的血楓?冰汐思忖著,看楊嘯云像是對璨山十分熟悉的樣子,卻為何像是怎么也找不見這里呢?記得那日自己迷路時也是千尋萬尋的怎么也找不見曳雪軒,正納悶,鐘禮的聲音已幽幽傳來,“我回來后四處不見二人蹤影,屋內儼然有打斗的痕跡。我當時嚇得不敢多想,四處找尋,等我找到時公子渾身血跡斑斑殺氣正濃,劍尖還滴著血。而我的璨兒,就倒在這棵樹下,滿身的血,魂已歸去。我怎么可以留她獨自待在璨山,都是我的錯,每每夜里夢到此處,便整夜整夜的難以入眠。”
冰汐怯問:“莫不是楊豫沼…?”說著雙手緊握手帕,生怕他點頭。
“是公子那同父異母的兄弟自小與公子彼此互為死敵,糾集了一幫烏合之眾,只怕若那次他僥幸得手,這楊家也就換了主人了。幸而璨兒替公子擋了一劍,不過聽璨兒的話,替公子擋劍的不止璨兒一人,只是那個女子已不知去向,好在兩人自那之后再也沒有發生過正面的沖突,楊家也算平靜下來。這楓樹吸收了璨兒的血,常年血紅。公子將她的身體化入楓樹,故名“血楓”那年公子不過十五,正是玉樹臨風、瀟灑英俊的年紀,性格孤僻沉默寡言,自那以后,公子整個人也愈發沉悶……”
面對鐘禮落寞的背影,實在有太多的無可奈何,白發人送黑發人,苦澀心酸不言而喻。她再也無法抑制的思念起自己的父母:“鐘禮叔,璨兒不是在嗎?雖然我不是鐘璨,可我是莫璨兒,我一定會好好孝順您的”看到鐘禮起伏的喘了口氣,轉過身來:“好璨兒,你也該把這里當作家才是”鐘禮擦干眼淚,欣慰的舒了一口氣。冰汐怔在那里,家?她如何對一個如此陌生的地方產生歸屬感呢?
“冒昧的問一句,你恨楊豫沼嗎?是他的疏忽…”
“為什么是恨呢?除了恨…難道沒有別的表達方式了嗎?”
冰汐放松了緊攥著的手,秋風撩動著長發,內心對鐘禮不禁產生了一絲敬仰,“是我太膚淺了”言畢鄭重的向楓樹鞠了一躬。生生死死,恨并不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選擇,鐘禮早參透了生死,又豈會用仇恨湮沒自己。他既是報恩,又是在守護女兒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