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歲尾，侃帥第三次接到學生張婷婷的信件。此時，她已經(jīng)是初三的學生了。兩年來，侃帥多次與她交流思想，包括書信交流和課下的學習指導(dǎo)。侃帥得到了作為老師的理解與尊重，張婷婷則得到了侃帥在學習和思想方面的指導(dǎo)，師生關(guān)系已經(jīng)在平等的基礎(chǔ)上，變成了朋友關(guān)系。雖然年齡上有所差距，但是并不妨礙彼此的交流。

此次，張婷婷開始就說：“尊敬的侃帥，你好！這次我很想以一個朋友的身份向你發(fā)自內(nèi)心地問聲好！同時，我也一個朋友的身份關(guān)心你的情況，傾訴我的心聲！這樣，朋友之間的真誠才好體現(xiàn)！”

隨后，她表達了對侃帥的關(guān)心：“雖然我不能經(jīng)常見到你并與你對話，但是我也經(jīng)常向你現(xiàn)在的幾個學生打聽你的情況。當我得知你有時候仍然會生氣時，我真的很想幫助你，可是我又覺得自己無能為力。請你告訴我，我今后能為你做些什么？”

順便傾訴自己的苦惱：“升入初三以來，學習緊張了許多，再加上經(jīng)歷了太多的是是非非，讓我感到十分的迷茫、彷徨甚至無助，心中有太多的痛苦想對自己的知心朋友談一談，可是又怕給別人帶來不必要的精神負擔。在別人面前，我也許永遠是個長不大的小姑娘，將永遠保持一顆單純而幼稚的心！不過，對你而言，我卻比較輕松，因為你能聽懂我的話，理解我的心聲，能夠替我分擔精神上的負擔，還可以幫助的解決學習上的難題！你既是我遇到的最好的老師，也是我的知心朋友，以后更是了不起的父親（這個問題太成熟，我不好說，讓你的兒子們?nèi)ピu價吧）！”

最后，她還向侃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可以向我傾訴你的心里話嗎？我很想了解你的情況，也想與你一起分享所有的歡笑與痛苦，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如果不介意，我想借你的日記看一下，了解最真實的侃帥！……時間過得真快，又快過年了，真心希望你能幸福快樂！祝你和嫂子幸福，祝兩位‘少帥’健康成長！”

面對張婷婷的信件，侃帥總要認真考慮一番才好答復(fù)。因為這樣的信件實在是一篇“論文”，要闡述觀點，表達想法，說明初衷，回答問題。當然，朋友之間的情誼需要好好體現(xiàn)！

于是，侃帥的信中首先解釋了彼此交流過少的原因：“忙！其實在我們忙碌的外表下，隱藏著十分緊張的心理！……說到底，‘忙’是因為我們太注重自己所做事情的結(jié)果，過于患得患失了！”

其次，關(guān)于她目前的思想狀況侃帥也予以關(guān)注：“……在初三這種決定命運的關(guān)鍵時刻，任何一點馬虎與放松都是極其危險的。（你）既要認真對待，不能掉以輕心，又要坦然相向，不必過于緊張。……去掉喧囂浮華，回歸自然本身，是許多人終生的追求。但是，現(xiàn)實條件下，如何保持心靈的一方凈土呢？……‘世事我曾抗爭，成敗不必在我！’”

第三，侃帥對于自己最近的變化也進行了說明：“……生活上、事業(yè)上，許多‘第一位’的本職工作我都沒有做好，卻在業(yè)余的方面發(fā)揮了自己的特長，拓展了新的生存空間。其中的‘奉獻’與‘收獲’都是十分‘可觀’的！”

第四，對于張婷婷所關(guān)心的侃帥的工作和思想，他也只能如實相告：“……教學管理仍然沒有多少明顯效果，其他工作卻做得有滋有味，在有形的勞動中收獲著無形的財富。無論是能力的培養(yǎng)，還是素質(zhì)的提高；無論是特長的發(fā)揮，還是價值的體現(xiàn)，都說明了這一點！”

第五，關(guān)于“看日記”，侃帥予以婉言拒絕。不過，他答應(yīng)張婷婷可以讓她讀一讀自己已經(jīng)打印完成的“作品”。侃帥希望她來了解自己的學生時代，傾聽侃帥的心聲，或許從中能讓她得到某些自己需要的東西！

雖然侃帥不能與張婷婷面對面地進行交流（師生之間、朋友之間必須保持一定的距離），但是侃帥也對她說出了許多自己的心里話。這些話也只能與真正的朋友訴說。否則，侃帥又成了“空想家”了！

放寒假的前一天，張婷婷終于找到侃帥，說明自己的來意。原來，她是希望侃帥兌現(xiàn)“諾言”，借給她侃帥“作品”的！說實在的，考試一忙，侃帥差不多將這件事情給忘記了。現(xiàn)在想來，他真是頗覺慚愧。無論是作為師長，還是朋友，言而有信都是應(yīng)該做到的！

考試、寒假，日子匆匆而過，侃帥仍然處于忙碌之中：工作、家庭、老人、孩子、學習等等事情，絕對讓一個成年人不是那么輕松。這一點，也是像張婷婷她們這樣的“小孩子”無法理解的！然而，春節(jié)過后的開學，侃帥卻無法在校園里見到張婷婷了！原來，她也輟學了！

盡管每年春節(jié)前后，初中學生或多或少都有輟學的現(xiàn)象，但是張婷婷的離開還是讓侃帥很是震驚。畢竟互稱“知己”的這段時間里，彼此在思想與情感上的交流已經(jīng)達到了一種難得的境界。然而，此時朋友天各一方，再想交流連機會也就沒有了！侃帥既為張婷婷的離開感到惋惜，也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難過，更為她的前途與命運擔憂。

侃帥日記：“……一個本來很有才氣、很有希望的學生，一個剛剛成長、尚顯稚嫩的女孩就這樣‘平白無故’地離開了校園，走上了社會，走上了坎坷的人生道路。試想，談何容易？盡管人們都說：‘條條大路通羅馬’，每個人的理想不同，實現(xiàn)的方式也不一樣，但是在目前的情況下，這樣的選擇，或許除了她感到‘無怨無悔’之外，別人則只有惋惜的份兒了！”

在張婷婷走后幾天里，她托自己的小姐妹張鴻雁（就是侃帥的播音員之一）把侃帥的作品捎了回來，并附上自己的感受（或者說是“評價”）：“感動著你的感動，幸福著你的幸福。我與作品中的你同歡樂、共憂傷，尤其是你的學生時代，更讓我久久不能忘懷。可惜，我永遠無法再像你一樣去享受那美好的生活了！”

“老師，我只有走出校園之后，才發(fā)現(xiàn)你是我遇到的最好的老師！然而，我們再無法相逢于校園中了！同時，我又很慶幸，慶幸自己在為數(shù)不多的學生時代能夠遇到你這樣的老師！”

“朋友，請允許我這樣稱呼你！曾記得我們交流過：‘師生之間的關(guān)系最重要的是尊重與平等。’在這樣的基礎(chǔ)上，師生才能成為朋友！我覺得，我們之間已經(jīng)做到了！同樣，我也很慶幸自己在讀書的時候能夠交到你這樣的朋友！”

“好想唱兩首歌：第一首是《好大一棵樹》。‘頭頂一個天，腳踏一方土，風雨中你昂起頭，冰雪壓不服。好大一棵樹，任你狂風呼，綠葉中留下多少故事，有樂也有苦。歡樂你不笑，痛苦你不哭，撒給大地多少綠蔭，那是愛的音符。風是你的歌，云是你腳步，無論白天和黑夜，都為人類造福。好大一棵樹，綠色的祝福，你的胸懷在藍天，深情藏沃土。’這是我最喜歡的唱給老師的歌，我也把它送給我最喜歡的老師。”

“第二首是你在教我們的時候，極力推薦的你最喜歡的歌《朋友別哭》。‘有沒有一扇窗，能讓你不絕望？看一看花花世界原來像夢一場，有人哭、有人笑、有人輸、有人老，到結(jié)局還不是一樣？有沒有一種愛，能讓你不受傷？這些年堆積多少對你的知心話，什么酒醒不了？什么痛忘不掉？向前走，就不可能回頭望。朋友別哭，我依然是你心靈的歸宿，朋友別哭，要相信自己的路，紅塵中有太多茫然癡心的追逐，你的苦，我也有感觸。有沒有一種愛，能讓你不受傷？這些年堆積多少對你的知心話，什么酒醒不了？什么痛忘不掉？向前走，就不可能回頭望。朋友別哭，我依然是你心靈的歸宿，朋友別哭，要相信自己的路，紅塵中有太多茫然癡心的追逐，你的苦，我也有感觸。朋友別哭，我一直在你心靈最深處，朋友別哭，我陪你就不孤獨。人海中，難得有幾個真正的朋友，這份情，請你不要不在乎。’它唱出了朋友之間的心聲，也足以表達我內(nèi)心的感受。同樣，我也把它送給你，作為朋友之間的紀念！”

眼見一篇飽含深情的文字，侃帥一時無語。作為老師，能夠在學生心目留有這樣的位置，實在是不容易；作為朋友，能夠彼此理解、互相交流，也是十分難得的。

此后兩年中，他與張婷婷的書信、電話交流仍然或多或少地存在。侃帥主要談及自己的工作、家庭，訴說自己的喜怒哀樂與酸甜苦辣：“……其實作為人來說，最大的特點就是相當容易被周圍的環(huán)境同化，并與之融為一體！……書信之作用，在于聯(lián)系紐帶，溝通心靈！……名與利的辯證關(guān)系是：教學上有所依賴，管理上有所提高，宣傳工作得到贊揚，家庭事務(wù)中，‘少帥’健康成長……時光流逝，往往會沖淡某些東西，唯有人間真情卻如壇中的美酒一樣，存放的時間越長，味道才越發(fā)醇美！”

而她則是自己的打工經(jīng)歷：“離家的孩子漂流在外邊，好不容易找份工作辛勤的把活干，心里頭淌著淚臉上流著汗；春天已百花開秋天落葉黃，冬天已下雪了你先萬別著涼。月兒圓呀月兒圓，月兒圓呀又過了一年，不是這孩子我心中無掛牽，異鄉(xiāng)的生活實在是難。”其中的感覺又有多少可以欣慰的東西呢？但是，兩人始終沒有見面。

2006年寒假時，侃帥與張婷婷意外在集市相遇。此時，張婷婷已經(jīng)真正出落成一位亭亭玉立、青春貌美的大姑娘了，而侃帥卻是越來越顯得“老氣橫秋”了！師生見面，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朋友邂逅，最多的話題還是問候！侃帥將自己的“作品”（印刷裝幀版本）送給她一本，權(quán)作紀念！

到2009年春夏之際，侃帥再見到張婷婷的時候，她已經(jīng)結(jié)婚生子了！見到侃帥，她明顯地有些羞澀，一時間竟然讓手里的孩子稱呼侃帥為“爺爺”。而此時侃帥雖然還逗小孩子叫自己“伯伯”，卻也只能覺得自己更“老”了。

說句實在話，忘年的朋友此時也就日漸疏遠了，這頗讓我們感慨世事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