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兩人斗得正火熱,只見無墨所書之字,剛健婀娜,顧盼生姿,筆筆凌空,大有飛舞游龍之勢,林恭浪見他以書代武,一時無措,找不出破解之道,節節敗退,紫煙見林恭浪有所不敵,心中擔心,急忙求著莫藏,急道:“爹爹,你看風哥哥快輸了,你快幫幫他啊”。
莫藏怒道:“胡鬧,兩人公平對決,我等怎么能插手”。接著嘆了一口氣,道:“只看浪兒自己的造化了”。
林恭浪拼命反擊,極思對策,但自己向來對書法無甚研究,也看不懂他所寫何字,不知道下一筆是什么,自然猜不到他的武功套數,頓時眉頭緊皺,只能硬接。
不過一會,長劍被其震的傾斜,破綻露出,無墨毫不遲疑,大筆揮毫而來,林恭浪大驚,避無可避,只能硬著頭皮接下,剛接一招,第二招轉眼而來,急攻他后背肩井穴,林恭浪只能反身回刺一劍,但哪里還有無墨人影。
莫藏見此,暗叫不好,蜀山其余人也露出擔心之色。只見無墨閃身來到林恭浪身前,巨筆連連揮灑,字字成型,句句攻心,林恭浪急的連連后退,稍一不防,胸前便中了一筆,打落飛去,嘴角也溢出一絲鮮血,堪堪落在劍臺一腳,形勢岌岌可危,紫煙見林恭浪受傷,恨不得殺了無墨,眼里滿是擔憂之色,手心里捏出了汗。
承莫風笑道:“這無墨,要是及他師傅的十分之一,林恭浪早就敗了”。
羽浩對書法的造詣也是頗高,也覺得這無墨雖然筆法矯健,寫的漂亮,但有形無神,盲目效從,只能算是二流。剛想說話,突然覺得有什么不對,面色疑惑,臉色突然大變,腦中仿佛有春雷炸開一般,胸中仿佛有什么堵住。
承莫風見他神色奇怪,臉色瞬間刷白,表情忽而痛苦,忽而高興,承莫風以為他中毒了,正要發問,只聽他一聲狂叫,八殿均是一驚,回頭看去。
羽浩顧不得眾人臉色,只是痛苦疼叫。承莫風以為是北海膠蝕股發作了,趕緊向他體內輸入真氣。其實他們誰都不知道,羽浩此刻還中了另一種奇毒,兩相思,此時體內的兩相思不知為何此刻拼命發作,而且還牽動了北海膠蝕股一起撕咬體內五臟六腑,奇經八脈。羽浩心知必是那女子又放蠱咬自己,抬頭環顧八殿,只見和殿之中一個髯須漢子笑吟吟的看著自己,這種眼神和那女子一般無二。
羽浩想要大叫,頓覺怎么也發不出聲來,腦子感覺越來越混亂,只聽一個聲音在耳邊重復響起:“不能讓林恭浪輸,不能讓林恭浪輸,你去殺了無墨,你去殺了無墨”。
羽浩仿佛失神一般,洗心無欲決登時回蕩在他腦海,突然腦中一絲清靈,緩過神來。還未等他喘過氣來,這兩相思和北海膠蝕股又讓他神識盡失,腦中回蕩的還是剛才那句話。羽浩像中了魔一般,向劍臺而去,承莫風想拉住他,但覺得他體內一股妖氣抵回自己的內勁,讓自己抓他不著。
羽浩一個翻身,來到劍臺中央。無墨見他站在中間,弄得兩人無法比武,登時大怒道:“小子,你瞎嚷嚷什么,還不下去”。
羽浩似乎沒有聽到一般,依舊低頭自言自語。過了一會,著魔一般怒道:“你讓我下去,我偏不下去”。
無墨大怒,罵道:“小子,你好猖狂”。
羽浩冷冷一笑,這笑卻是說不出的怪異,慢道:“我看你寫的七歪八扭,丑陋之極,這不是污蔑你師父的威名啊”。
無墨狂怒,自己雖然比不上師父,但放眼天下,也沒幾人能夠超過自己,想不到這小子竟敢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詞,大笑道:“小子,你好大的口氣,不如我們比劃比劃”。
羽浩四周看了看,見到媧仙頭上的碧玉發簪,拔了下來,笑道:“仙子,借發簪一用”。
媧仙甚是高興,深情道:“羽郎,拿去就是”。
羽浩緩緩謝過,接了發簪,對著無墨大笑道:“這里沒什么好的筆墨,我就用這根發簪會會你”。
無墨哈哈一笑,道:“你倒是小瞧我,我就讓你嘗點苦頭”。
羽浩笑了一聲,道:“草書來了”話音未落,發簪已如游龍般而來,筆鋒婉轉,一排排癲狂的草書便已現出。
無墨一驚,笑道:“看你還有幾分斤兩”。莫藏見兩人對上,便讓林恭浪下來,給他療傷,林恭浪依言下去了,紫煙趕緊跑來噓寒問暖,玉由見此,心底恨得直癢。
莫問見羽浩所寫之字,點點頭道:“想不到這小子的字寫的這般好”。
眾人更是驚訝疑惑,剛剛這小子還不會武功,怎么這會竟如此厲害。承莫風會心一笑,想不到浩兒的武功又厲害了。無墨反身一擊,揮毫落紙如云煙,招招法度嚴謹。
羽浩笑道:“你寫的太正了,不夠瀟灑”。接著筆鋒到處,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瀟灑自如,招式優美,翩翩恰如仙人。
紫煙見他們二人揮來揮去的,問道:“爹爹,他們兩人在寫什么”。
莫藏笑道:“一個在寫楷書,一個在寫草書”。如此兩人斗了一陣,羽浩突然變筆,寫起了小篆,無墨不干示弱,寫起了魏體。如此兩人忽而草書,忽而行書,忽而篆書,忽而楷書,羽浩大笑道:“天下萬物,相生相同,書法武學本是同宗,以武為書,以書代武,方是書法的高層境界,而你卻分道而治,舍本逐末,豈不可笑”。
無墨頓時一驚,仿佛晴天霹靂,一語驚醒夢中之人。只見羽浩銀釣鐵劃,勁峭凌厲,忽而癲狂凜亂,忽而瀟灑靈動,忽而飄逸俊秀,忽而鬼斧神工,無墨眼花繚亂,自己研究書法十幾年,卻還抵不過一個孩子,頓時大笑三聲,停了下來,棄筆沉思。
無墨突然想起師父所說,你戾氣太重,愛慕名利,很難窺得書法的真正境界,道已非道,便是妖道。
無墨抬頭看了看天,悵然大笑,向羽浩拱手拜道:“兄弟一言,當是明事謹言,驚醒夢中之人。無墨決定回山和師傅繼續修煉。兄弟你大義深明,定非池中之物,他日有心,可來找我,我一定盛情款待,還望兄弟指點一二”。
羽浩笑道:“不敢,小弟失禮了”。
無墨回身大笑,翩翩走下臺去,唱道:“彭山高路涼無酒,一劃一生滿庭芳”。唱罷,哈哈大笑,揚長而去。眾人驚駭之意難于言表,剛才這小子呆若木雞,根本不會武功,但剛才卻將無墨制的心服口服。
眾人紛紛將目光投向羽浩,一副甚是想知道原委的摸樣,各殿掌門有的贊許,有的搖頭,不知在想些什么。蜀山之人甚感尷尬,不知如何解釋剛才羽浩的行為,全部看向承莫風,見承莫風一臉茫然,也是不知摸樣。而像拈花等各派高手見這小子剛開始裝癡賣傻,而后卻身手不凡,都在心底猜測著小子的來歷武功。
畢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底又怒又驚,直直冒著冷汗。轉念一想,自己被這小子玩弄于手掌之中,顏面盡失,恨不得自殺了好。
吳回見這小子三番兩次的搗亂,心中早已是雷霆大怒,恨意休休。但礙于局勢,一直隱忍不發,眾人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如今這好好的一場七派會盟卻變得如此變數不斷,也不知哪里冒出的毛頭小子,打亂整個會盟。
羽浩依舊神識盡失,不能自已,傻傻的站在臺上,一言不發。對此間這眾人的臉色表情,言語變化,皆是不知,且對自己剛才所為,所說之話也是記得不太清楚,只覺有人吩咐他這么做,這么說。眾人不知他中毒,見他呆呆的站在臺上,以為他又要干什么事情,竟無人叫他下來。
承莫風正想抓他下來,突然一陣悠遠古樸的笛聲憑空響起,羽浩募地心神一緩,洗心無欲決自然運起,心神一下子清醒過來,茫然無知。見自己站在臺上,臺上萬人迷惑的眼神看著自己,微微后怕。總覺得似乎發生了什么,想要回想起,卻怎么也想不起來。
正不知所措時,卻聽一陣輕淡之聲,仿佛如蘭花語一般在耳邊響起,羽浩回頭看去,只見臺子上卻多了一位女子,登時大驚,這女的卻似似遠古涼風,皓月無暇,又仿佛是秋水無痕,黃葉紅楓一般,這人正是沙夢兒。
眾人定眼看去,看到那女子時心中無不大驚,紛紛傻眼,這女子一襲白衣,長發浮肩,柳眉淡月,明眸如水,那楚楚風情,絲絲柔色,宛若九天玄女,朗月無色,羞花無顏,那張臉似乎如寶玉雕琢一般。
林恭浪看的真切,心中早已天旋地轉,視線再也移不開了。現在他突然明白,自己在等,在等心中的希望,以前那莫名的空虛此刻瞬間填滿,那無望的期盼此刻終于看見彼岸。便在此刻,頑石融化,冰雪消融,情根暗種,久違的悸動迎上心頭。春藤發瘋似的纏住他的心靈,扼住了呼吸,止住了心跳,周身一切充耳不聞,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