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韓冬告知分手的那一天,我剛剛被部門經理提升為銷售經理。所以看到手機上顯示的“我們分手吧”五個字的時候,我并沒有太在意。畢竟咱都是經過大風大浪大場面的人。關于“事業得意,戀愛失意”這種說法不僅聽聞,而且也是早就習慣了的。
把手機扔到抽屜里,轉念又順著那個他送我的流氓兔掛飾把手機拎出來。回個短信:分手快樂。
直板的三星手機上面很多劃痕,都是發短信過多造成的。因為自己手指甲比較長(并不是為了追求美觀,純粹是因為時間長了忘了修剪的緣故),所以總覺得發短信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發出去的短信都是由自己的長指甲和手機屏幕完美配合發出愉快的交響樂之后發出去的。坐在隔壁的沈新綠把頭湊過來,“喂,紀梧桐,你能不能不這么虐待自己的手機屏幕,還間接虐待我的耳朵和精神。你不知道人家的心靈是特別脆弱的,經不起像你這樣的人打擊的……”
你基本上已經知道沈新綠是怎樣一個牛氣的人。在她的眼里沒有黑白,只有彩色。沒有你我,只有“人家”。
我始終記得她上班第一天的場景。她化濃濃的煙熏妝,穿一身亮黃色的風衣。當她進入員工辦公室的時候,整個現場一種詭異的氛圍。用寧檬的話說就是“我從來沒見過一只麻雀能把自己打扮得像個黃鸝一樣”。
面試的時候,我就坐在面試官位置的最右邊,因為寧檬的老爸老媽來長春視察她,她就臨時去應戰了。她就這樣把我一個半生不熟的人丟在了一個水深火熱的位置上。后來我才知道這個位置上的面試官通常都是保持沉默的。這個位置的任務就是眼觀六面,耳聽八方。看清楚面試的人是五官端正的,聽清楚了面試的人是沒有后臺仰仗的。然后在最后三比二的表決中充當那個決定不平衡比例的數字。
必須得承認當時的自己是熱血沸騰的。我臉不紅心不跳地坐在那把高級皮質沙發上露出360度的微笑,把面前的沈新綠從頭到尾掃描了一下。當然,我不具有發言權。沈新綠面帶90度的微笑對著中間的兩位面試官,我根本就迎不到她的笑靨如花。
“大家好,我叫沈新綠。今年21歲,畢業于D師范大學?!?/p>
大多數人和我一樣不覺得這樣的臺詞有任何新意,我們都是這樣過來的。
“我是一個吃苦耐勞的人,如果你們錄取了我,基本上可以不把我當人看。”
說完這句話,其他四位面試官同時扶了扶自己的黑色鏡框。
“你們別誤會我的意思?!?/p>
“那你的意思是?”我沒能阻止住心里那只好奇的貓。
“我的意思是,你們用了我絕對有好處沒壞處。你們這個公司不就是賣化妝品嗎?推銷化妝品,需要的不是我的專業知識,而正是我的平時愛好。你們都知道的,現在的專業知識往往什么意義都沒有,就是一個堂而皇之的‘掛羊頭賣狗肉’。簡而言之,我這個漢語言文學院的精通心理學的學生,絕對能夠推敲出顧客的喜好,我能準確洞悉到什么樣的女人需要輕度化妝,什么樣的女人需要中度化妝,什么樣的女人需要中毒化妝?!?/p>
聽完他的最后一句話,其他四位男士面試官,衣冠楚楚地彼此對視,露出惺惺相惜的微笑。憑我多年對這一階層人物的認識,我知道那眼神的含義: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所以面試的最后他們沒有為難沈新綠這個21歲剛從大學畢業的女人。4比1通過表決,我就是那個特立獨行的數字1。我并沒有為難她的意思,只是我知道我現在代表的是寧檬,以她的個性,她絕對會投出那特立獨行的一票。遺憾的是我沒有她的特立獨行背后的實力,我不能對其他四個西裝筆挺的男性施行暴力。畢竟我還是希望世界和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