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夏成蔭用了什么手段和把戲把我老媽哄的開開心心。我還在衛生間里刷牙的時候，老媽的電話打過來，我接起來，支支吾吾喊了句“老媽”。

“姑娘啊，你不用說話。我已經知道了。”

我剛想問她知道什么了，她又接著說道“成蔭都和我說了，你今天晚上要去參加高級聚會是不是？”

我想了想，在電話這頭點了點頭。不知道她老人家能不能看到。

“這樣就好了。”她也許真的看到了，“姑娘，我和你說啊，今兒晚上你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在那個高級聚會上給我拉回來個高檔次的姑爺，聽到沒？”

手機在肩膀我的半邊臉之間夾著，脖子有些委屈地抗議。“媽，我知道了。”我吐掉嘴里的泡沫。

“嗯。這樣就對了。只要你不是老姑娘，一切都好說，知道不？”

我點點頭。因為我知道她一定能感應到。老媽放心地掛了電話，我的抗打擊諾基亞應聲掉落在衛生間的地板上。我彎下身子去撿，看到腳下地板上的裂痕。韓冬給我搬進那臺還算高級的馬桶時留下的劃痕。

當時我剛從C師范學院畢業，在公司落定之后就找到這個靠近公司的小區。很早以前就和老爸老媽商量好，一畢業我的所有好和不好都由自己一力承擔。

當然，我畢業了。一切都不是很好。

老媽老爸把我的小房間里的東西一車拉過來，嚴肅地警告我“紀梧桐，從現在開始你就正式開始自己一個人的人生了。”雖然這樣說，我還是有諸多不甘心。我以為自己畢業時候應該是正大光明地進入一個大型企業，然后住在高檔小區里過自己的小資生活，可以背Dior，香奈兒，如此種種。現實總是要比我能承受的更骨感。我畢業了，住在幾乎可以和貧民區相媲美的小區里，唯一的好處就是具有原始風光。風景天然，空氣自然。唯一不好的就是夏天雜草叢生，一開窗子蚊子就會通通來襲。打破我所有美好生活的幻想。

老媽把我拉進連馬桶都欠缺的衛生間里安慰我：“姑娘啊，我原先是想你畢業之后已經不是一個人了。沒想到你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你怎么就這么死腦筋呢？”

無言以對。面對空蕩蕩的衛生間，突然莫名的失落。是的，我還是孤家寡人，韓冬也是這樣說的。

他把那臺房間里唯一高檔的馬桶放進衛生間里，“紀梧桐，你是不是該找個男朋友代替我的這種勞力啊？”

我還是無言以對。

現在想想我突然懷疑韓冬是不是出于同情才會同意做我男朋友。他說“我現在是一個人。”

我看著那臺干凈而驕傲的馬桶，說了一聲“哦”。

“那你沒什么表示么？”

“能有什么表示？”

“咱們大學四年一起，好歹也有些感情基礎吧。”

“嗯。”

“那你可以考慮考慮我的提議。”

“什么提議？”

“我們在一起啊。”

“哦。”

……

我記得當時自己是這樣回答的。或者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我一直魂牽夢繞的白馬王子好像終于看到我了。

馮海生是在實習前和我說分手的。和室友一起去打水，他打電話過來說他他要去南方實習，也許之后就會在那里工作。我愣在學校的水房門口，手里拎著的兩瓶水有些想脫落的跡象。我的心下沉再下沉，一直到伴著水瓶發出清脆的聲響。

如此不正式的分手方式，有了一個聲響巨大的儀式。水瓶在我的兩側發出低沉的爆炸聲響，室友尖叫了一聲，我蹲在地上毫無預兆地大哭起來。雖然我出丑的次數很多，比如代他上課點名被老師發現，比如替他補考現代漢語被監考老師發現，比如替他打飯被食堂的工作人員嘲笑“姑娘，吃太多了吧”，比如替他在圖書館占位置一直到睡著，桌子上留下大片的口水，比如在下雨天沖到學校外面的KTV替他送傘……

我以為自己在一份感情中應該學會奉獻和犧牲，卻忘了犧牲的越多越讓人懊惱。是的，馮海生，他是我的學長，比我大，比我高，但是我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比他成熟，比他老。這樣也許我們就會挺般配。是的，我并不屬于癡心那一種類型。只要人對我好我就可以快速地投入進去。成為一個任勞任怨，做牛做馬的角色。

我喜歡的一部電視劇《我叫金三順》里的胖胖女主角金三順這樣說：“我從來沒輕易地愛上誰，每次開始都考慮清楚，結束的時候也一樣。不管荷爾蒙分泌過多還是干涸了，我都會付出真心，付出真心。”

這樣不知道算不算是給自己找一個借口，我和女主角這一如此相像。我并沒有輕易去愛上一個人，沒有輕易結束一段感情。不同的是我在開始的時候想清楚了，結束的時候卻是怎么也想不清楚。因為如此真心善良地去對待一個人，甚至以為可以輕易走到天荒地老。

是的，還是和現在蹲在洗手間看地板上的劃痕的感覺一樣。我錯過也堅守過的兩個少年，感情全部逃掉，一些挫傷直到現在我還是逃不掉。

愛情也許更多時候只像氣泡，不是會飛，而是會死掉。在這個看似美妙浪漫的國度里，我從來沒得到自己應該擁有的驕傲，那種所謂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