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要逃呢?欺騙的又不是我,可能我只是無法面對一些自己心底已知的現(xiàn)實。
這是個古色古香的城市,眼前山青水秀,淅淅瀝瀝的雨給座城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煙色,一條青石小巷蜿蜒盤旋貫穿小鎮(zhèn)各處,偶有行人撐傘走過寂靜寧靜的街道。
我趴在雕花的窗口,望著街道滿目的商品和往來的行人,心里空落落的,在這里沒有電視,手機也關了,像是與世隔絕了一樣,明明是寧靜而舒心,可是心還是沒著沒落靜不下來。
耳朵有些發(fā)氧,憑著過去的經(jīng)驗猜測可能發(fā)炎,想那小販斬釘截鐵的話:“不會發(fā)炎的,當時只顧鏡子里好看的我,忘記他眼里的功利。
這個陌生的城市耳朵發(fā)炎了,連買個消毒藥水都要在地圖上尋找藥店,太近沒有,太遠的怕迷路,對我這個從來沒有去過外地城市的女孩子來說,這次的一時沖動算是個壯舉。
拿了傘推開門,隔壁的吳婆婆聽到響動探出頭來,用那吳儂語說:“小姑娘,去哪兒。”
:“去買消毒藥水。”我不好意思的指了指耳朵。
吳婆婆看著我笑了,滿臉褶皺像開了的菊花模樣和藹:“別去買了,我這里有的,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可別隨便出去。”
說著,站起了身進了里屋。
我靠在門邊輕聲道了謝,婆婆的聲音從里面?zhèn)鱽恚骸爸x什么,你這小姑娘我一見就覺得投緣。”
聽了這話笑了,我亦是,來到這座江南小鎮(zhèn)我是租客亦是旅人,一個人外出孤孤單單的時候最害怕的就是沒有落腳的地方,正茫然的尋找,就看見門邊倚著的老人,花白的頭發(fā)梳的一絲不茍,一身黑布衣服,神情專注的坐在門邊帶著老花鏡縫補著什么,那一刻我突然想到離我而去的奶奶,她的面容已在記憶里模糊,只記得她牽著我的手側(cè)著臉僂倚的著背的樣子,那一剎那心像是被江南小雨下濕了。
我猶猶豫豫的走過去,老人抬起頭溫和的望著我,面容慈祥,一口軟軟的吳儂語:“姑娘兒,打哪兒來呀。”
憑著三分可憐,三分茫然,三分孤單,還有四分的親切,我就這樣住下來了。
屋里傳來窸窸窣窣翻找東西的聲音,本來想喊不必麻煩,吳婆婆的聲音從里面?zhèn)鱽恚骸罢抑耍媚镞M來吧。”
屋里干凈整潔樸素,和小時候印象中的奶奶的房間差不多,床邊放著矮床頭柜,對面放著裝衣服的大紅木柜子,旁邊還掛著一面小圓銅鏡,窗邊有張桌子上面放了些擺放整齊的書,還有一個相框里面一張兩人黑白照,一男一女年紀很輕中間隔著微微距離,衣衫整潔正式笑容恬淡。
婆婆看我一直盯著那張照說:“那是我老頭兒。”
:“那……。”我回頭望著婆婆,一直都看他孤單一個人沒有看見吳爹爹呀。
:“走嘍,有兩年了。”婆婆拿著藥酒顫顫巍巍朝我走了過來:“姑娘,坐下。”
我乖乖的坐在她面前凳子上,她拿著藥酒替我抹在耳墜上說:“這姑娘耳墜這么厚是有福之人。”
我聽了笑了,以前媽媽也經(jīng)常這樣說。
:“有人家了嗎?”
我搖頭。
:“心里有人了。”
我不作聲,婆婆一邊替我揉著耳朵一邊說:“若是心里有人,那人又好就不要放棄不然后悔嘍。”
我有些猶豫又覺得婆婆是個可傾談的對象說:“那人比我小。”
:“呵,婆婆聽了笑起來:“這有什么,你吳爹爹也比我小。”
:“真的。”我好奇的扭頭,婆婆拍了一下我的頭:“別亂動還沒有擦好,若不好好的涂一些你這發(fā)炎的地方可是難好。”
我好奇極了:“婆婆跟我說說嘛。”
婆婆被我纏的沒有法,就跟我講她那時候的故事。
我在村里嘛算是個能干的女人,后來有人給我介紹個對象,說是一個教書匠挺好的一個人又挺上進,就是比我小四歲,當時我心里犯嘀咕,我比他大肯定比他老的快,要是有一天他飛黃騰達了不要我了怎么辦,有些不愿意,當時的媒婆極會說話的,說什么女大三抱金磚,說得你吳爹爹的家人還真的相中了我,我們兩個只見了一面,我看你吳爹爹長的斯文清秀當時也沒有什么不愿意的,就這樣,沒什么曲折的嫁了過去。
:“那,我有些猶豫的,小聲音的問:“婆波,當時你們有感情嗎?”
婆婆慈祥的一笑:“才見幾面,連著結(jié)婚不過五指頭數(shù)的清楚,別說是感情連朋友怕都差一截嘍,你吳爹爹啊,她看著相框里的人無限懷念:“當時一口氣都不喜歡我,喜歡鄰村的一個姑娘長的漂亮有文化,聽說要不是因為那姑娘想去BJ考學就成了。”
:“那后來呢?他們沒見過面。”不知為什么總覺得還有故事。
:“有的。”婆婆在我身邊的凳子上坐下:“姑娘學沒有考上回到村里,兩人在一個學堂里教書幾乎天天見面,村里人都說他們可能有什么,當時我沒有怎么放在心上,我想已經(jīng)結(jié)婚了踏實過日子,再說了,當時我們也同住在一起一年半了,雖然平日沒多少話,可我能感覺他是個可靠的人,直到有一次出了事他們上山去約會,正好被人撞上了,你也知道我們這個小村那個年代哪容得下這種事啊,他們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綁到我父母面前。”
:“那婆婆你一定很難過吧?”
婆婆點頭:“是啊,可是有什么辦法,我當時心里就像被火燒了一樣疼痛難當,可看見那么多人圍著他們又于心不忍,就站出來說是我讓他去見她的,他們之間什么也沒有,然后,不管村里人怎么說,不管我父母怎么說硬是拉著你吳爹爹就回家。”
:“我當時還真冷靜。”婆婆把手放在膝蓋上說:“一回家,先替簡單的處理了傷口,然后就說,等風頭過了我就回家跟父母說是我不想跟你過了,但是這事兒不僅毀了你也毀了那姑娘,你讓所有人的臉都沒有地方擱,當時你吳爹爹也倔說:“我沒有和她去約會,我只是去和她說清楚,我不想耽誤她。我那時正氣頭也和他吵:“說清楚哪里不好說,要到深山里說你認誰不誤會,自此就有了隔閡,我那時我年紀比他大,目不識丁,再過去也是耽誤他,就真得跑回家說這件事,你也知道這在當時是個多大的事情,媽一聽就哭罵我傻,爸掄起棍子,你知道多粗嗎?吳婆婆拿著靠在門邊的拐杖比劃了一下:“這么粗,一棍子下去,我也倔不躲不閃的,還以為會被打死,誰知竟一點兒疼也覺不到,眼睛一睜開就看見那棍子落到你吳爹爹的身上,當時所有人都呆了,你吳爹爹忍著痛跪在我父母面前說:“反正不管怎樣,要和我過日子。”婆婆說到這里嘴一抿我竟看見少女般的羞澀。
:“你知道吧,婆婆拉著我的手說:“后來我和他算帳來著,問他為什么那姑娘?你知道你吳爹爹怎么反駁我的,他說,誰說我喜歡那姑娘了,當時我第一眼就相中了你,我爸媽不同意說你年紀比我大又不識字以后沒法過日子,是我非要的,我相中的是你這個人,跟那些東西有關系嗎?再說了,不會寫字以后我有的是時間教你。”
:“你知道吧,我現(xiàn)在寫得最好的就是你吳爹爹的名字,說著,從桌子拿出一個本,上面一筆一畫像小學生的初學的模樣,那樣稚嫩卻又那樣認真,吳橋波。”
吳婆婆嘴里念著手慢慢的劃過,抬頭說:“姑娘啊,有些事情不要想的太復雜,兩個人在一起生活很多事情都不是理由也沒有那么困難,你瞧,我和你吳爹爹也不過了這么些年,頭發(fā)白了,他先走了,說不準,哪一天我也會走,可是心里踏實知道啊他還在。”
望著吳婆婆慈祥的面容,我久久不能言語,很多事情輪廓突然變得清晰,錯過的終也已經(jīng)錯過,若還不能把握眼前的,那么遺憾也會變成一種悔恨,我們的人生還有幾十年要走,也會遇上各種各樣的人,可是在我能把握住又真正可以把握住的時候不把握,等失去了又得等到下一次輪回,何必呢?
為什么不低頭看星星呢,一定要撈那永遠撈不著月亮,而那月亮早已不屬于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