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求求你了,我真的走投無路了,求求你了,公子?!蔽乙环煲匏涝谵I子前的模樣坐在地上,死抱著眼前這人的腿不肯撒手。
想我好歹乃孤月堂第一殺手,殺人可是出了名的狠,想不到居然有一天會扮成如此的乞丐模樣求人收留,真正是我殺手生涯里的敗筆啊。
“放手。”他清冷的聲音從我頭頂飄來,我卻聽出了這聲音里的威嚴不容抗拒,如果換做平常女子,恐怕早已松開手,閃到十里開外了,可本姑娘是誰,怎么可能輕易放手。
我繼續裝著可憐低泣出聲:“公子,你就收留奴婢吧,我愿意為公子做牛做馬。”然后用臟手假裝抹了抹眼淚,接著說:“我家鄉鬧饑荒,只有我逃了出來,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啊,公子,求求你了。”
瞧我這身世編的,把我都快感動得哭了,也不知是不是他也被感動到了,他蹲了下來和我對視了兩秒,墨黑色的眸溫潤如玉,深不可測,像一片幽深的潭,用一種怪異的口吻問道:“你當真不想死?”
“不想,不想?!蔽疫@人雖然不怕死,可我也不想死啊。我堅定地搖搖頭。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深邃的眼里閃爍著嗜血的光芒,不等我稍作思考就站了起來。
“打?!彼脑捯魟偮?,便有藤條落在了我的身上,撕裂般地疼,我咬緊了嘴唇,更死死抱緊了他的腿。
想到周圍行人駐足投來的目光,就好像身上被藤條鞭開的傷口有蟲蟻在瘋狂地撕咬,火燒火燎,好你個慕璘祎,等堂主下令殺你的時候,我定當把你千刀萬剮,讓你受的痛苦是我現在承受現在的千倍萬倍。
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在口腔里縈繞,冷汗從額角兩邊流下,藤條落下的聲音滑過耳際,惹得耳膜鉆心地疼,眼前的景象好似在慢慢旋轉一般,渾身的知覺也正在慢慢地消失,反而沒有那么大的痛楚了。
這樣狠地被打,好久都沒有過了,上一次被打這么狠的時候,是把青蕭丟在被殺的人那里,我知道那里有比我要殺的那個人更可怕的人,青蕭一個人對付必死無疑,我故意把她丟在了那里,原因很簡單,我不想青蕭再回孤月堂了,我不想讓堂主再看到她了。
可我還是太天真了,堂主還是把她救了回來,回來一看到我就好像什么都知道了一樣,什么也沒問就用藤條打我,那感覺比現在還疼,我也像現在一樣默不作聲,死咬著嘴唇,直到被打得痛昏倒了過去。
那天醒來之后在地牢里被關了很久,我覺得那是我有生以來,遇見黑暗最長的時光,可我那么久的時間里并沒有在后悔丟了青蕭,而是在想,青蕭,你到底有什么值得堂主喜歡的。
堂主,堂主,堂主……
依稀感到有虛弱的光映在了我的眼睛上,我費力地撐起了眼皮,望著眼前一切,說不出的陌生。
“姑娘,你醒了?!币晃淮┲匾碌纳倥吡诉^來,扶起了我,眉眼里透著干凈無邪,粉嫩的嘴唇像是春天剛結出的櫻桃。
“你是誰?這里是哪里?”見慣了場面的人當然知道面善心不善的道理,我強裝鎮定地推了推她,帶著戒備的目光打量著她。
“姑娘,我是少爺的貼身丫鬟瀾昕,這里是我的房間,姑娘剛剛被送到我這里來的時候,我著實被姑娘嚇了一大跳,想不要姑娘福大命大,還是醒過來了?!睘戧柯冻鲆粋€讓我寬心的笑容,眼角眉梢都在傳達著暖意,這樣的表情應該算是很善良。
“哦,那就是我被慕璘祎帶進慕府了?!蔽也恍嫉鼗卮鸬溃幌氲剿?,我心口就開始火辣辣地疼,連帶著全身的傷也在被牽扯著痛了起來,實在忍不住嚶嚀了一聲。
“姑娘,你剛醒,別太激動了。”瀾昕看著我突然的不對勁細心地叮囑道,為我攝好了被角,“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什么名字?對啊,我應該叫什么名字呢,他這么不好對付,說出我鼎鼎大名的綠蘿肯定會被他察覺的,我轉了轉眼珠,靈光一現,“離弦。”
“恩,我這就去給少爺說?!睘戧看浇俏⑽⒙N起,成了一個可愛的弧。
瀾昕走后,我謹慎地打量了一遍這間屋子,所有東西都樸素而又整齊地擺放著,書柜和木桌上都纖塵不染,干凈整潔簡單,應該是普通的仆人房沒錯。
一抹羽翼的影子突然投射在了地面,我立刻轉眼望向窗外,只見一只白鴿停在墻沿上,豐翼的羽毛潔白如雪,由高處凌視著我,不得不說,這眼神,果真什么樣的主人就養什么樣的鴿子。
我動了動嘴,傳了個我很好的鳥語給它,它就撲哧著翅膀飛走了。
就在我望著白鴿飛走的身影發呆時,慕璘祎走了進來。
此時的他正逆光而行,耀眼的陽光從他背后灑下,表情在陰影里看不清,卻分明給人一種無法抗拒的壓迫感,修長的影子在半明半暗的地界搖晃著,像是亦正亦邪的魔。
“離弦?!彼叩轿业拿媲?,低下頭望著我,這種俯視好比帝王望著蒼生,我像是被迫著慢慢地仰起頭和他對視。
眉如遠山,卻帶著未干透的墨彩,墨黑的瞳仁里像一汪深深的湖,深邃得讓人看不穿,玉石一般高挺的鼻梁,嘴唇好似春天開得正好的櫻花,刀削一般的下頜,能遇見這么標致的人還真的很難得。
“你還果真不想死,那你從今天起就和瀾昕一起做我的貼身丫鬟吧?!彼籼粞劢?,聲音帶著扣動人心的磁性,語氣像是在恩賜我一般。
我呆呆望著他,想著這張臉假如長得再陰氣點,可以做當今圣上的男寵了吧,我也殺過那么一兩個禍國殃民的男寵,和他一比,還是有點遜色的。
“離弦,還不快謝少爺的恩典?!睘戧吭谝慌蕴嵝训?,我才立馬從自己的臆想中抽身出來,怪不得我剛剛在他的表情里琢磨出了一絲不安定的怒氣。
“哦,謝慕少爺?!蔽液锖康卦诖采暇瓦@么……朝他跪了下去。
我好像隱約聽到了頭頂上盤旋的一絲輕笑。
“傻?!蹦江U祎拋下這個字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留我在原地跪著顫抖著,我這都干了些什么啊,我為什么要朝一個剛剛抽了我鞭子的人下跪啊,我的英明都扔去喂狗了么?這完全不是我的作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