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爸怎么樣了?”匆忙趕來的蘇曉染擔(dān)心的看著病床上還在昏睡的李建樹,公公為人雖然木訥了些,但心底還是不錯的,甚至在有些事情上偷偷偏心她跟李向,現(xiàn)在他突然生病,蘇曉染心里還是挺難過的。
“對了,爸好好的怎么會突然昏倒?”公公的身體一向不錯,平時什么小病小災(zāi)的都沒有,怎么一下子就……
可惜沒人回答她,田春梅的眼睛壓根就不往她身上瞅,而李向也是趁機(jī)忙著幫公公掖被子,蘇曉染心里奇怪,田春梅也就罷了,怎么李向也這么奇怪呢?
還不等她想清楚,李建樹緩緩睜開了眼睛,渾濁的眼睛慢慢環(huán)視病房一周,最后定格在田春梅臉上,那悲愴的神情讓田春梅又難受又羞愧。
“老頭子,我……”
李向趕緊制止她,“爸,你覺得怎么樣?身體還有哪里不舒服?”
李建樹眼里淌出淚很快滲進(jìn)枕頭里,“向子,爸對不起你呀!”
李向拉著父親的手,搖搖頭,“爸,都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李建樹搖搖頭,“不,你什么也不知道。”
“曉染,你陪媽先去休息吧,這里有我就行。”蘇曉染點點頭,扶著癱軟的田春梅慢慢出了病房。
“其實,你哥根本不是我們的孩子。”
“什么!?”李向站起來,不可置信的看著病床上的父親,這、這怎么可能?
“那是二十幾年前的事情了,那一年,我記得下了好大好大的雪,你媽剛生下你,在回家的路上碰見在醫(yī)院一個病房的大姐,她因為丈夫去世,獨(dú)自一個人帶著孩子,也是剛出生沒幾天,看她可憐我們就讓她一起跟我們上路,路上也好有個伴。途中路實在是太滑了,經(jīng)過拐彎處的時候車輪突然打滑,一不小心你媽就將你甩了出去,差點將你甩溝里去,關(guān)鍵時刻多虧了坐在旁邊的李強(qiáng)媽,一手抱著她的孩子,一手抓著你。可畢竟是女人,剛生產(chǎn)完沒什么力氣,撐了一會就撐不下去了,我又駕著車控制著騾子,根本騰不出手來救你。還是她將你們兩個小孩推上車,自己卻滑進(jìn)溝里了。等我們找到她的時候人已經(jīng)不行了。”
李向接著李建樹的話,“于是你跟我媽就收養(yǎng)了那個孩子。”
李建樹艱難的點點頭,“是,兩個孩子剛好同一天出生,五官也都還沒張開,你媽當(dāng)時一直昏睡,醒來之后我就告訴她事情的經(jīng)過,我害怕你媽會對你哥不好,所以我就跟她說你哥是我們的孩子,而你才是、才是……”
“而我才是救命恩人的孩子對吧。”
李建樹老淚縱橫,“向子,爸悔呀,這么多年來,你媽對你們兄弟倆一個天上一個地上,有什么事情也是向著你哥,我想著他是救命恩人的孩子,多受點疼愛是應(yīng)當(dāng)?shù)模瑳]想到被寵成這個樣子,現(xiàn)在竟然還學(xué)人賭博,拿你的房產(chǎn)證去抵押!我真是恨呀!”
李建樹顫巍巍的拉著李向的手,“孩子,這么多年,都是爸對不起呀,這件事情本來我是準(zhǔn)備帶進(jìn)棺材里去的,沒想到你哥竟然干出這種事情。”
本來李向還對李強(qiáng)有著深深的怨懟,可是聽了李建樹說的故事以后,他才覺得自己這些年的委屈都不算什么,他現(xiàn)在有溫暖的家,有愛人,有朋友,可是李強(qiáng)妻子失蹤,朋友也沒有幾個,最親的家人也離他而去,這樣比起來,他幸福多了。
什么叫造化弄人,李向今天算是領(lǐng)教到了。
“爸,你放心把,我是不會怪我哥的。”
李建樹搖搖頭,很急迫的說道:“正是因為知道你心底善良,爸才不想將這件事情說給你聽,我知道,依著你的性子,以后一定會懷著對你哥的憐憫、同情,甚至、甚至?xí)能洠@正是我擔(dān)心的。”
李建樹緊緊抓著李向的手,哀求道:“向子,你答應(yīng)爸,不管什么時候都別忘記自己的原則,什么是黑,什么是白,千萬別被親情左右了你的想法,被親情套上了枷鎖。你要記著,你哥母親的事情不關(guān)你的事情,不用覺得對不起他。你記著,你哥類似賭博的事情以后只會多不會少,你的同情之心只會害了他!”說到最后語氣已經(jīng)漸漸嚴(yán)厲。二十幾年來,李建樹從未如此大聲的對他說過話,并且說了那么多。
在后來發(fā)生了那么多事情之后,李向才深深的體會到,當(dāng)時李建樹在病房里對他說的那些話背后的含義。
他才認(rèn)識到,在這個世界上,不管時光怎么變遷,世事怎么變化,只有父母才是最了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