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褪去了剛出生時紅紅的皮膚，越長越好看，儼然洋娃娃一個，喜得田春梅恨不得一天24小時都把孩子抱著，似乎忘記了是誰當初罵孩子賠錢貨的，其寶貝程度讓蘇曉染大開眼界。

中午，田春梅剛哄孩子睡著，準備自己也加個午休，結果聽見門‘哐當’一聲被撞開了。驚得早已熟睡的李建樹一下子坐起身來，孩子似乎也快被驚醒了。

田春梅慌忙去拍孩子，看見自家孫女緊皺的眉頭慢慢展開，柔軟的心似乎都要碎了。

客廳那邊，隱約傳來男人爭吵的聲音。

田春梅大為奇怪，自家老頭子實在是悶嘴葫蘆一個，跟人吵架更不像是他會做出來的事情。

安撫好孩子，田春梅急忙走出來，看到許久不見人影的大兒子跪在地上正向李建樹哀求著什么。她的心立馬就揪起來，沒好氣開始的數落李建樹，“你這老頭子，兒子好不容易回家，你還為難他，你是不是成心跟我過不去?。俊?/p>

李建樹大怒：“好好好，果然是母子倆”，瞪一眼田春梅，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怎么不問問你那好兒子在外面闖了什么禍？我們李家平靜了一輩子，沒想到我快進黃土的人了，臨了臨了竟給我們李家臉上抹黑！”說著狠命捶著自己的胸膛。

田春梅不成想老伴反應這么大，她一走出來光看見李建樹在訓自己兒子，倒沒留意到出了什么事情。

不由看向李強。

李強整個人特別頹廢，胡子拉碴，雙眼布滿紅血絲，像是幾天幾夜沒合過眼似的。

這、這還是自己的兒子嗎？

李強知道田春梅容易心軟，還沒說話淚先流了下來，“媽！”那聲音，直喊進田春梅的心窩里去了。

“兒啊，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等李強斷斷續續、抽抽噎噎將事情說完，田春梅整個還沒反應過來，“強子，你、你說什么？”

應該是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問題，對，就是這樣，人上了年紀身體各個器官肯定會慢慢退化，肯定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李強跪走幾步，一把抱住田春梅，“媽，你一定要幫幫兒子啊，不然兒子的手會被剁掉的！”

“媽，你幫幫我！”

田春梅哭出來，一邊哭一邊打著李強，“你這死孩子，你怎么能闖這么大的禍呢，竟然學人家賭博，還輸了那么多錢，你、你讓媽可怎么活呢？”

李建樹深喘一口氣，終于下定決心，“李強，滾，滾出這個家門，滾得遠遠的，別再讓我看見你。”

“他爸，你這說的什么話，你讓孩子去哪??！”

“他能有今天都是你這個當媽的慣的，不讓他滾，難道讓我們砸鍋賣鐵去幫他擦屁股！他要是心里真有我們做父母的，就不會干出這種要我們老命的事了！”

說完摔手進了房間。

臨進去丟下一句話，“不許找你弟，不然打斷你的狗腿！”

田春梅又是可憐又是生氣，這么大一筆錢可怎么還啊。

想起李向，現在也只好找李向想想辦法了。

可李強拉住田春梅死活不讓給李向打電話，一著急，田春梅眼淚又出來了，房間里妞妞扯著嗓子哭得傷心。

田春梅抱著妞妞，自己也哭個不停，怎么事事不如意啊！

“媽，兒子求您了，您就算不看我的面子，可看在孩子的面上，你也幫幫我，不然妞妞以后沒有爸爸了你也別怪兒子，實在是兒子沒辦法的啊，媽！”

“你可要了媽的命啊，你讓媽怎么幫你啊?！?/p>

李強聽田春梅松嘴，急忙把自己的打算說出來。

“什么！你要抵押房產證！”

李強穩住情緒激動的田春梅，耐心的向她解釋，“媽，只是用房產證抵押一陣時間，等我把錢還完了，房產證自然而然就還給你們了?！?/p>

田春梅問出自己的疑問，“強子，你欠的可不是一千兩千，是八十萬啊，萬一你還不了怎么辦？房產證豈不是沒影了？你讓我跟你爸怎么辦？這房子跟了我們幾十年了，是你爸跟我起早貪黑一點一點攢出來才買的這個房子，這可是我們的命根子啊?！?/p>

“媽，你要是不幫我，我就真的……”

“給我滾！”李建樹從房間里沖出來，因為生氣而漲得通紅的臉，伴隨著劇烈顫抖的胸膛，整個人似乎下一秒鐘就要昏死過去。

田春梅本能的護在李強身前。

李建樹見狀，更加喘不上氣來，那雙蒼老的眼睛里充斥著憤怒、失望、痛心和一絲微弱的遺憾。

“田春梅，你今天要是再敢護著他，你也給我滾出這個家門！”

田春梅的淚一下子從眼淚涌出來，一邊是從身上掉下來含辛茹苦養大的兒子，一邊是生活了一輩子的老伴兒，離了哪邊都能要了她的老命。

這時，妞妞因為大人的爭吵聲太大被驚醒過來，扯開嗓子狠命哭起來。

田春梅嗚咽著，勉強從喉嚨里擠出一句話，“老頭子，看在妞妞的份上你就不能幫幫兒子？”

李建樹滿心的酸澀，說出來的話沒了力氣，“你讓我怎么幫？賣腎？捐器官？還是賣房子？妞妞已經沒有媽了，你還想讓她沒有爸爸的話，你就繼續幫你的好兒子吧，明知道賭博不能沾，一沾上就像毒癮戒也戒不掉，你還拼命沾！”

李強的神色有些不耐煩，等我下次翻了本，隨你怎么說。

田春梅聽著老伴語氣里的堅定，不得不放下擋在李強身前的手。她是疼愛大兒子沒錯，可要是因為大兒子而弄得居無定所、老無所依的話，她心里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愿意。之所以護著李強，只不過是這二十幾年來身體形成的潛意識反應罷了。

“媽，你要幫我！”

為防止老伴再次發火，田春梅一手抱著妞妞，一手將李強拉出家門，使眼色給他，“你爸這會正在氣頭上，說什么你也別往心里去，兒啊，不是媽不幫你，咱家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是沒能力啊，抵押房產證的事你想也別想?！?/p>

說著說著，有什么東西在腦海里一閃而過，對呀，她怎么忘了手里還有一張房產證呢，可是……

李強看到田春梅神色不對勁，直覺事情有轉機?！皨專闶遣皇窍氲绞裁崔k法了？”

田春梅回過神，下意識的否認：“沒、沒辦法，媽一個農民能有什么辦法。”

李強卻不相信，軟硬兼施好說歹說才從田春梅嘴里套出李向的房產證被她捏在手里。

這、這簡直是意外之喜?。?/p>

“是向子讓你幫他保管的嗎？”依著李向的孝順，他絕對有理由這么做。

田春梅支支吾吾，“嗯，是向子要我幫他代管，怕他再弄丟了?！?/p>

李強一把抓住田春梅的胳膊，哀求道：“媽，借我用一下好不好，只要過了這一關，我保證一定好好的，再也不賭博了，求你了媽！”

田春梅心里也有點松動，可還是遲疑，“萬一被你弟弟知道了怎么辦！”

“他不會知道的，媽房產證放在這里都這么長時間了，要用的話向子早就拿走了，再說，我只是借用一段時間，又不是不還了，只是抵押一段時間，房子又不會跑掉，”頓了頓，神色更加哀戚，“媽，你真的想讓兒子被剁掉一只手！”

田春梅心里打了個激靈，“不要！”她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孩子怎么能允許別人傷他一絲一毫？

再三交待李強千萬別將房產證弄丟了，且不許告訴給李向知道，得到李強的保證后，田春梅才將裹了七層八層的房產證拿出來交給李強。

看著李強拿著房產證風一樣跑開，連個招呼也不打一個，心里竟不是滋味，想到萬一被李向知道房產證的事情怎么辦，李向倒也罷了，那個蘇曉染可不是個軟柿子，又一想，那房子怎么說也有自家兒子一半，借房產證用用，理所當然，可心里總那么懸著，以至于見了兒子神色不那么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