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處在極度的悲傷之中,蕖問凝乖乖的點了點頭,然后把花瓣灑在水桶之中,拿著勺子攪動著井水。不愿意看向人間慘劇,卻又忍不住開始在村落里打量。除了死尸,每一個活著的人的臉上露出的都是比死亡更恐怖的痛苦表情。除了村子東邊的一對夫妻。
蕖問凝忍不住還是沒有聽蕖覓云的話,走向了那兩個人。
兩個人蒼白的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雖然已經被瘟疫折磨的根本沒有力氣,卻依舊勉強支撐四目相望。沒有痛苦的呻吟,也沒有緊鎖著眉頭,兩個人只是平靜的看著對方,眼中是濃到化不開的柔情。
蕖問凝也沒有打擾,只是在旁邊看著他們深情的凝視。心中有很多問題,卻又不知道從何問起。
“來,把這碗藥喝了吧。”把小女孩放在安全的地方后,蕖覓云端著百花水給村民們飲用,看見蕖問凝就先來了這里。
夫婦倆人沒有理他們,也沒有動,甚至連眼神都沒有一點變化。像是石刻的雕像一樣。
“大哥大嫂把藥喝了吧,這個藥很管用的一定會治好你們的。”見他們沒有反應,蕖問凝借過水蹲在他們身邊。
“不用了。”當蕖問凝把水遞在了女人的唇邊后,女人突然開口說話。眼神依舊溫柔的望著男人,聲音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
蕖問凝把水停在了原地,不解的看著女人蒼白枯黃的面容。
“他已經死了。”像是在自言自語,女人悠悠的說著:“我會隨他而去。”說完極盡愛戀的伸手合上男人的雙眼。最愛的人,等我,我馬上就到。
蕖問凝不敢相信的用另一只手探到男人鼻下,確實已經沒有了呼吸,而且沒有一絲溫暖,估計已經死了很久了。這個男人竟然連死后都可以僵直著身子用這么溫柔的眼神盯著女人,到底是為什么?是什么力量讓他可以做到如此?
“他是禮部尚書的公子,而我是犯官之女。我被販賣到青樓做了官妓,后來又被卷入陰謀要被砍頭。他為了我甘愿跟家庭破裂,四下打聽我的下落,劫法場替我挨下致命的一刀,從此失去了一條腿和做男人的權利。為了我亡命天涯流落到這個窮鄉僻壤,過著缺衣少食的生活。但是他從來沒有一句怨言,依舊無微不至的照顧著體弱多病的我。三年了,這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我已經知足了。杜郎,能遇見你我已經此生無憾。即使我從來沒有真正做過你的妻子。下輩子老天一定要讓我再遇見你,到時候由我來守護你。”柔柔的撫摸著愛郎的臉龐,女人靠在男人的肩膀上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還沒有從震撼中醒過來,女人就已經斷氣了。
到底人世間的愛情是什么?是生死相許?還是不離不棄?是患難與共?還是執子之手?亦或者這些都不足以形容愛情?
“問凝!”擔憂的扶起傻愣在原地的蕖問凝,蕖覓云的心里也有著絲絲酸楚。但是畢竟不是第一次下凡了,面對這些生離死別蕖覓云還是能夠比蕖問凝更快的恢復過來。
只是有點難為他這個單純善良的妹妹了。
“哥,到底什么是愛情?”依在蕖覓云的肩頭,蕖問凝純凈的嗓音卻似要滴血一樣。
“等你有愛的人就會知道了。”不知該怎樣回答她的話,蕖覓云最后只好這樣的回答她。
而在村子的南邊此刻進來了三個姐妹。一紅一白一黃,三張美麗的臉龐掩飾不住的悲傷。
“雷大伯,村里究竟是發生了什么事?”紅衣女孩扶起了一個村民問。
“皇上趕山填海,殺死了龍蝦公主,從此,東海龍王就跟張家界成了仇家,龍王鎖了鹽庫,不讓張家界人吃鹽,終于導致了瘟疫發生,死了好多人。尤其是咱們村莊地處偏僻,往來的商旅更少,所以大家沒有鹽吃都傳染了瘟疫。”猛烈的咳嗽著,但是村民還是把話講完。
“這個龍王真是太可惡了,大姐我們要去找東海龍王算賬。”白衣女子握緊手中的寶劍,怒氣在硬挺的眉宇之間透了出來。
“雷大伯你們放心,我們一定會搗毀鹽庫的。”說完三個女孩轉身離去。
“哥,不如我們也和他們去吧。東海龍王那么厲害,她們三個女孩子家怕是要吃虧的。”蕖問凝拉著哥哥的衣袖說。
“我們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盡快拯救瘟疫,看的出來她們三個武功都非常好的,不用擔心。”雖然也有少許擔憂,但是蕖覓云還是決定留下來先解決瘟疫,畢竟減少死亡人數才是目前最重要的。
拿著水桶和干凈的碗,蕖覓云挨個送著藥物。而經歷了小女孩和夫婦事件,蕖問凝就再也不敢接觸這些凡間的人類了。他們給她的震撼太大了,似乎已經超過了她能接收的底線。蕖問凝就呆呆的坐在井口,看著蕖覓云忙碌的身影。
人人都說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但是為什么她今天所見的沒有一本書中有過記載呢?
“怎么樣?還沒有想通嗎?”給大家都喂完藥,蕖覓云來到她身邊。高大的身影擋住了陽光,投下了一個帥氣完美的影子。
“還好啦!只是有點不能接收而已。”伸手環住他的腰,極度疲憊的偎進他的懷中尋找溫暖。
擁她入懷,蕖覓云盡力的安慰著妹妹,想當年他第一次來凡間也有著很多的憐憫與不解,凡間的一切都是他們這些生活無憂的神仙不能夠理解的。所以他才會努力的為觀音菩薩辦事,努力的來人間救苦救難,不是為了公德,而是為了心安。既然有能力,他就要為天下蒼生盡最大的力量。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伸手想撫摸她的頭給與安慰,但是卻無意觸及了她發燙的額頭。一種不好的預感席了上來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蕖問凝感染瘟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