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午夜，硬座車廂晚上是不關燈的，四周的乘客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還是那么熱鬧。她看了一下剛過去的一個小站的站名，在車上坐了十幾個小時，路程總算過半了。像是感應到她的醒來似的，溫暖剛理了理有些蓬亂的頭發，口袋里的手機就震動了起來。看到那個熟悉的來電，她的心跳忽然加快了一些。

“你在什么地方？吵得要命。”即使隔著電話，溫暖完全可以想像左笙皺著眉說話的樣子。

“我在火車上，你呢？”溫暖不好意思大聲對著手機喊，可是又怕火車的轟隆聲把她的聲音掩蓋了。

“火車？”左笙無言了一陣，隨即似乎也聽到了那車上特有的聲響。“你跑到火車上干嘛？你要去什么地方？”

“我……回家。”溫暖有些底氣不足。

“哈！”左笙在另一邊發出夸張的苦笑聲，“我不知道應該對你這個人說什么好，我好不容易過來了，你倒好，一聲不吭地回家去了。”

“我沒有一聲不吭，是你沒有接我的電話。你怎么會這個時候過來。”

“廢話，你不肯去BJ，我不過來還能怎么辦？難道跟你分開？”雖然他的態度還是那么可惡，但溫暖卻感到一陣暖意透過手機傳遞了過來，她有很多話要告訴他，可是說出了口只有一句：“你等我……等我。”

火車兩個多小時之后終于停靠在一個大站，溫暖想也沒想地下了火車，當時是清晨4點半，天還沒有亮，這個她從來沒有落足過的小城市還籠罩在一片靜謐之中，列車時刻表顯示下一列開往G市的火車在7個小時之后，溫暖問了路，獨自拖著行李就往汽車站跑，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她忘記了害怕和清晨的寒意，直到如愿地坐上這個城市5點半鐘開往G市的第一趟臥鋪車，她捂著自己滾燙的臉頰，才意識到自己的瘋狂。

等到臟亂不堪的臥鋪車抵達G市汽車站時，已經是除夕前一天的傍晚時分，溫暖隨著人群跌跌撞撞地擠出汽車站門口，毫不意外地在一片混亂中一眼認出了他。這一刻她忽然感到全身繃得緊緊的神經完全松懈了下來，疲憊得再也挪不動步伐，只綻開了一個笑容；左笙果然也看見了她，卻也不急于朝她走來，只是又氣又好笑地打量著她。兩人在數米開外隔著川流不息的人潮相視而笑。最后是左笙向她伸出了一只手，周圍很吵，可她聽懂了他的話，他說：“笨蛋，跟我回家。”

這是溫暖有生以來第一次在外地過年，身邊只有他。她那邊還好，她只說還要留在學校繼續找工作，媽媽也沒有再說什么，反倒是左笙，他是家里的寶貝兒子，居然沒有在父母身邊過春節，也沒有到他舅舅家去，溫暖很意外他父母竟然會默許他這種做法。

“同意才怪。”左笙如是說道：“一個星期前我跟老爸老媽說不留BJ了，也不回他們那邊，要來G市工作，叫他們作好思想準備，我媽還嘀咕了好一陣，說我有了女朋友忘了娘。后來又告訴她今天不陪他們過年了，我媽恨不得把我塞回肚子里邊去。”“那怎么辦呀？”溫暖笑著，可也略帶憂慮。左笙得意地笑道，“我跟老媽說，你要是答應我，你就多了個兒媳婦，要是不答應，連兒子都沒了。我媽這才沒轍。

溫暖頓時無言。“至于我舅那邊，我舅媽前幾年移民了，我舅跟陸歡肯定是去她那邊過年的。”左笙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