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將香插入香爐,轉身就看見了呆呆看著她的莫青,不禁有幾分詫異,“……嗨,你也來進香……一個人?”莫青點點頭,可怎么也想不起應該跟她說什么。
溫暖朝她笑笑,似乎打算就此結束這段偶遇,也走到一旁捐燈油錢。莫青遲疑地,也跟了上去,雖然她不知道說什么好,可以她總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么。
感覺到莫青依然跟在自己身后,溫暖有些意外地看著她:“有事嗎?”她跟莫青其實不熟,除卻左笙這層關系,她們連點頭之交都稱不上。
“你……也點了長明燈?是許愿嗎?”莫青望著溫暖說道。
溫暖笑笑,沒有回答。
“為誰點的呢?”其實這個問題有些唐突,但莫青自己沒有感覺到,她只是想知道,所以就問了。
“為一個親人,死去的親人。”溫暖索性認真轉過身來,想看看她到底想對自己說什么。
“哦……”她好像沒有想到是這樣的答案,臉上露出懊惱的表情,“左笙也有一盞,他說是一個心愿,可是我不知道是什么,你知道嗎?”
溫暖不禁重新審視對面這個怯怯的女孩子,原來她也是明白的。
“對不起,我不知道。……不好意思,沒有什么事情的話,我要先走了。”她無意與莫青有任何交集。
“等等。”莫青著急地扯住溫暖的衣袖,“能不能告訴我,左笙在哪里?”
她問她左笙在哪里?溫暖疑惑了,“你是她女朋友,卻問我他在哪里?”
“我以為你會知道。”
“抱歉。”
這真是一場奇怪的對話。
溫暖再次打算離開的時候,莫青在她身后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是我陪著他走過最傷心的時候。”
可溫暖懂了,她回望莫青無邪如天使的眼睛。天使也有欲望,也有放不開的人。
“陪著他的過程中,你快樂嗎?”溫暖問。
“是的。”她誠實地點頭。
“你陪他度過傷心,這個過程中你收獲了快樂,這不是很公平的事情嗎。”
莫青一時沒明白她的話,她只是堅持地看著溫暖,“可是,你讓他傷心。”
溫暖緊緊地抿唇,“我想有一點你應該明白,你和我,原本沒有任何聯系,除開左笙這層關系,我們是陌生人。他和你之間是你們的事,就像我和他的事情,也完全跟你沒有關系……再見。”她將莫青扯住自己衣服的手拿下,快步走開,不去看莫青困惑的眼神。
“……左笙也有一盞,他說是一個心愿,可是我不知道是什么,你知道嗎……”
她不知道。
溫暖將車開到回程的一半,忽然急轉彎調轉車頭,以盡可能快的車速重新回到六榕寺。
重回寺里的時候,莫青已經不在。可溫暖的心思不在她身上,她幾乎是跑著來到觀音閣前,許愿的人還是這么絡繹不絕,可她站在那里,卻好像回到了八年前的那個夏天,空蕩蕩的寺院里,她、左笙還有魏默林曾經也是在這個地點,跪在佛前許下心愿。
沒錯,就是這里。香案上還擺著不少功德簿,她一本一本地往前翻,哪里還見八年前的舊物。正好有僧人走過,溫暖上前去,向他打聽,年輕的僧人搖了搖頭。溫暖急了,雙手合什,塞了不少香火錢,僧人才走回后院,十來分鐘后,一個年老一些的和尚捧著厚厚一疊薄子走了出來。
溫暖接過,顧不上年久陳舊的功德簿上布滿灰塵,迅速找到八年前,然后細細地往前翻。終于,她找到了自己的筆跡,上面只有四個字:平淡生活。而在她的愿望后面,是一個流暢清癯字跡,這就是她要找的東西。
那個字跡只寫著簡單的兩個字:溫暖。
溫暖合上了功德簿,慢慢直起腰來,寺內傳來似近而遠的罄鐘聲,她看著永遠帶著悲憫的觀世音,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