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老宅被燒的面目全非安澄暉已經吩咐人去修繕,兜兜轉轉玳雨薇又回到自己的小屋里,一切還是原來的樣子,厚厚的灰塵提醒著她時間的流逝,由于行動不便家里的衛生是安澄暉和安筱晴兩個人打掃,她只負責安錦風的照顧。
原本平常只有自己一個人住的房子一下子進來兩個人空間顯得更加狹小。等打掃好衛生已經到了太陽西下的時間,不會做飯的安筱晴只能在廚房給安澄暉打個下手。兩個人般配的身影無意間的闖入玳雨薇的視線,已經無力扯起自嘲的笑她只能低垂著頭說服自己不要去在意。
又是陽光明媚的一天昨晚玳雨薇想了很多天快亮才漸漸入睡。沒有什么時刻讓她覺得自己是如此丑陋,明明鏡子中的人兒更加富有女人味,眼瞼上的睫毛濃密而翹麗,但是那顆掙扎的心卻讓她更加扭曲。
幾天后安筱晴告別二人離開下午安澄暉驅車送她去機場,傍晚安錦風吃飽了就開始睡玳雨薇把她安置在臥室的床上想和她一起睡,等了一會兒小小的人兒已經呼呼大睡她的腦袋卻清醒無比。
望望窗外天已經黑了,他還沒有回來。白色的手機被主人丟在沙發上,電視里吵鬧的聲音半分進不到耳朵里,抱著遙控器玳雨薇雙眼無神的盯著電視。
腦海里混亂的閃過安筱晴走前說過的話‘他心里是有你的,你要給他時間。’忽的父母痛惜的表情浮現在眼前‘你既然不愛我女兒為什么還要娶她’龔姚鼓勵的話在耳畔響起‘既然認定了就不要放手’
痛苦,糾結,悲傷全部匯聚在一起壓得她喘不過氣,迷惘的不知該何去何從。開門的聲音讓她管不上腳上的疼痛被眼前的人結結實實的抱在懷里玳雨薇缺失的心才覺得有片刻的完滿。
騰出一只手關上門外面的寒氣被隔絕開來,懷里的人不說話將下巴擱置在她的肩上溫文一聲:“我回來了。”不過是普通的話語卻讓玳雨薇淚流滿面。
“我以為…我以為你不回來了。”天色越來越晚連一通電話都沒有她止不住心里的猜測這就好就像一個人想要用閉氣來憋死自己一樣難。
安澄暉震驚!一時間竟忘記拂去掉落在她臉上的淚水,半晌,吐出世間最溫柔的話語:“傻瓜!”玳雨薇就這樣湛藍色的眸子被吸引著淚水再次橫流,任是控制也難以止住。然后,他抱著她,任憑她的淚打濕了他的衣領。時間在這一刻靜止,空氣中只剩下兩個人呼吸的聲音......
一切似乎歸于恢復平靜,他按時上下班,她專心在公司設計,平平淡淡,沒有爭執,沒有瘋鬧,就這樣像冬日初雪后的陽光,溫溫和和卻又帶有光輝。
這一個月的生活讓玳雨薇感到很滿足,安錦風已經開始長牙,夫妻兩個人經常合作給她喂飯,洗澡,剃頭。安筱晴去了多倫多一開始每天都發消息來,漸漸的每周發一次信息,得知她過得很好安澄暉沒有過多的打擾,只是每次看到家里安世威健在的那張全家福時眼睛里總是閃過的不明的光亮。每周玳雨薇都會帶著安錦風去看玳玄夫妻,安世威離世后總覺得有太多太多的不舍,對孩子,對眼前的男人,更多的還有對一直忽略的父母。
又是一年冬季,每年快到圣誕節的時候玳雨薇總是會想起她和安筱晴在酒吧里喝酒的那個圣誕夜,現在的她已經能夠平淡的回想起那些不堪的往事,但越是會想起越放不下心里的坎。安錦風已經會模模糊糊的喊媽媽了,安澄暉總是在她的面前驕傲女兒從嘴里第一個叫的是爸爸,這種幸福感讓他持續了大半個月的弧度。
桌子上的飯菜已經做好了,熱騰特的。安錦風恬靜的睡著,看看墻上的表,還有十分鐘八點,轉身回頭深深的將眼前的一切記在腦海里,忍住眼睛里的淚玳雨薇拉著行李箱快速離開。這個時間點安澄暉快回來了,他一向很準時,所以這也就是她放心將安錦風一個人放在家里的原因。
這個家是她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他們搬到她工作時候買的小房子里安筱晴走后一切全部都煥然一新,嶄新的桌椅,嶄新的窗簾,全新的裝修風格。但是房子不好看了可以重新裝修,感情卻不可以。
在安澄暉的生命里他和安筱晴有著共同的記憶,她自問比不過他們之間二十多年的感情。他是安家的執掌者,若不是有安筱晴他們之間注定會是無交集的平行線,她知道她配不上他,無論從家世,長相還是事業。一切是從她開始的,那就應當由她來結束......
拉著行李箱走在小區里不少認識的人向玳雨薇打招呼,大家看她提著行李箱開口就問:“出差啊。”她淡然一笑只是溫和著打聲招呼對于這個話題自動忽視。
下班時間小區門口出租很多,玳雨薇打開后備箱將行李放進去。一只大手攔著她正準備合上的車門,來人微喘空氣里竄出一串串白霧,若是再晚上幾秒車門一定夾到那只指節分明的手。
“你要去哪兒?”天都黑了,若不是車燈在轉彎的時候正好打在她的身上,等他回到家是不是只剩下他們父女二人!
玳雨薇斂著眉眼不語,他像是知曉到什么一般兀自綻開一抹溫暖的笑“是不是要去出差,我送你去機場。”不等玳雨薇拉住他解釋,安澄暉已經麻利的把后備箱的行李拿出來,對著司機說:“不好意思,我太太不搭。”
司機瞪著他一副不善的口氣,看著他被司機一頓臭罵玳雨薇當即甩臉下車,狠狠摔上車門拉著安澄暉閃得遠遠的。“我們先回家,等吃好飯我送你去機場。”看著出租車揚長而去安澄暉將剛才搓暖的手牽上她的手,走在前面自顧自地說著。
被他握住的手有些泛疼玳雨薇掙脫不開只好停下腳步用另一只手拽上他的胳膊。他回過頭看著她,嘴角還粘著弧度寵溺的開口:“怎么了?是不是走累了?要不我背你。”說完那身著筆挺西裝的男人毫不猶豫的在她面前蹲下。
“安澄暉...”一開口滿是顫音,淚水早已在不知不覺間浸濕眼眶。她拽拽他的后背,他不為所動似乎仍舊是笑著說的“快點嘍,你老公我可是頭一次背媳婦。錦風還在等我們......”
玳雨薇早已泣不成聲“我們,我們還是......”
“菜要涼了,回家吧,老婆。”這一次他說的很慢,沒了之前愉快的聲調卻讓彼此都失了呼吸。
刺骨的風夾雜著飛雪吹醒了想要涌上去緊緊抱住他的玳雨薇,背過身望著漫天的風雪,她說:“我們離婚吧。”這一個月她已經教會了他怎么照顧錦風,有他在錦風身邊她很放心。更何況從他每次看那張全家福的神情中她知道,一心一意的只愛安筱晴一個人是他此生唯一能為她做的事。
這么久以來腦海里緊繃的那根弦在安澄暉的意識中硬生生斷裂,這陣子讓他一直害怕會發生的事終究還是成為現實。緊緊地將她抱在懷里,他溫熱的胸膛貼著她的后背企圖讓她將那個冰冷的決定收回。他顫顫開口其中夾雜著苦澀“今天不是愚人節,老婆,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冰冷的液體貼著她的脖頸流下,她也淚流滿面。安澄暉深吸一口氣,寒冷席卷了五臟六腑。驀地,自然的攬上她的腰,親昵的親吻著她的額頭“乖,我們回家,錦風一定餓了。”過早的預料是一種深切的痛。
愛慕的看著眼前的男人玳雨薇深深的皺眉,搖頭“安澄暉,我配不上你,我們離婚吧。”一直以來都是她一個人在做夢,現在夢醒了也該面對現實了。她不是沒有幻想過,兩個人放下過去的一切開始新的生活,這一個月她也在努力嘗試,但是連她自己都做不到,她怎么可以要求他忘記過去所發生的一切。更何況對于男人的胸襟女人是永遠也體會不到的,她不希望多少年后他會嫌棄她臟!她承受不來!
“我不介意!是你說的我們要活在現在的。”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只要他們不提又有誰記得他們的過去。
“那我問你”她定定的看他“你愛我嗎?”
他突然失言,眼睛里是她的身影,腦海里反復問自己:我愛她嗎?愛嗎?就在要說出那一個字的時候她猛然打斷他:“夠了!你最愛的人不是我,我們這樣在一起只會彼此傷害對方。我不希望我們每一次吵架都拿以前的過錯歸罪于現在的自己,結束吧!”這份冗長而復雜的情感一直以來帶給他們彼此的只有不好的回憶,就讓一切在這里結束。
眼里的沉痛已經不能阻止她的腳步,安澄暉看著她一步步的靠近又一步步的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漫天風雪她的背影看起來那樣的冷清,燈光下他的影子卻是形單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