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晴朗的那一日安澄暉與世長辭,在與玳雨薇時隔十八年的分別后第一次與她相見。再見面時她依舊是十八年前的樣子,長發及肩,一襲白色的連衣裙淡去身上的庸俗像極了天上的神使。她微笑著向他伸出手,這一次他不再猶豫伸出手。
安澄暉的骨灰下葬的那一天安錦風沒有流一滴淚,因為她沒有忘記父親和她說的最后一句話“我該走了,去赴人生中最重要的約會,晚了你媽媽會擔心的。”很久很久以后她才知道為什么她的爹地從來不談起她的媽媽,就算提及也是輕描淡寫一帶而過。
不是不愛,而是不愿意接受這一生心靈上自認為的背叛。對于筱晴姑姑的愛是他曾經認為一輩子都不會改變的事,媽咪對于時時宇叔叔的愛不是一場游戲之于她的爸爸阮北星是人生不可缺少的重要的人,兩個同樣固執的人就算相愛卻也無論如何說不出口。彼此可恥的認為是對曾經的愛人的背叛,更是不可存在的。
爹地離開之后的半年之中她時常在想她的父親是否有哪怕一絲的想念她的母親,后來回到爹地住的別墅看到大片的玫瑰綻放。她想她是明白了,為什么爹地總是花大把的時間在這片花園。小七舅舅曾告訴她,不可說之愛的思念隱藏在陽光盛放之下。這篇花園隱藏著安澄暉對玳雨薇的思念,有時候思念并不是心里想著時時放心不下而是連自己都不自知行為上卻已作出決斷以此來填補內心的孤獨。
玳雨薇身側的另一邊墓地現在還空著,但那里在經年之后立著的是阮家傲的碑。阮北星,阮家傲亦或者說是她的阮竹馬,在她要離開的時候他就問過若是下一次你那個不能給他一個陪伴在她身邊的機會,那時候虛弱的她沒有開口只是笑著,但他知道她一定會答應的,這么多年的陪伴讓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她,就一如她知道他這輩子自始至終愛的也不過只有她一人。
愛情說得容易,每個人都在追求純粹的愛情,可身在世俗哪里又來的純粹一說。風吹過海面漾起層層波紋,一如愛情劃過心里,千回百轉蕩漾開來。在這一場愛情的游戲里輸贏早已不重要,其間的過程,歡愉,苦澀,甜蜜,傷痛所有的情感由心而發,所以在彌留之際玳雨薇只說了“不后悔”,不后悔她和安澄暉糟糕的開始,不后悔愛情里錯付真心,不后悔再一次選擇的時候能夠認清現實。
陪伴在她身邊的阮家傲如先前承諾過的那樣在她面前始終微笑著,盡管這微笑可能比哭還難看。他向他訴說著他一直以來心里的期許。阮是他的本姓,從藝之后起名為北星是為了成為她心里的北極星光。他愛她,她知。她對他只是家人不是愛情,他亦知。但是起碼下一次,下一次見面的時候她一定會努力的去愛上,這是他們下一世的盟約。
最后的時刻阮曉惜只是默默地看著,眼角的淚水劃過而不自知。這個女人賦予他生命卻在他的人生中缺失了數年,他努力的靠近去了解她換來的不過是一場悲涼,后十年的相處讓他開始從新審視這個讓他恨了多年的女人。他愛她,盡管她從他出生就離開他對他不管不問,堂而皇之的再次闖入別人的生活只是為了避開另一個男人,同樣的方法她用了兩次,他本該恨她一輩子可是當她要離開他的人生,從這個世界消弭的時候,那種從心底里衍生出的不舍讓他知道,他喜歡著她對他的關心。
多年過去安世煊已經從當年喜歡和某個女人嗆聲的小孩子轉變成為安家的一家之主,少年意氣風發在外風光無限。每次清明陪著安錦風掃墓,他總會在心里默默說聲還好嗎?他的親姐姐和風姿總裁原本是是戀人,由于種種最后那個說著不離不棄的男人還是狠心撇下為了和他在一起眾叛親離的她,讓她最后以那樣決絕的姿態離開——從樓頂直直墜下。從某種意義上說,老剩女你很幸福,澄暉哥愿意生不同時死卻同穴,總好過那個蒼白而無力的女人。
遠在海外的安筱晴接到安澄暉的死訊并沒有趕回去參加他的葬禮,隨著那張帶著死亡消息的卡片一起寄來的那只玫瑰花還在盛放著。她想,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的一朵屬于她的玫瑰,現在的他一定微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