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陀吳廣智聽說天柱王被人殺了,頓時覺得大勢已去,灰溜溜地回歸波斯了。可兒道:“阿靖我們現在在這里住一段時間好嗎?”李靖撫摸她的劉海道:“好啊,我陪你。”紅拂聽罷心里美極了。她心里有一個夢想,即陪著心愛的人騎著駱駝行走在沙漠之上,一面欣賞風景,一面聞聽塞外的牧歌。唐朝的軍隊由侯君集帶領著陸續回到了長安;李道宗和李靖話別,依依不舍之情溢于言表;正義幫的好漢們,有留下的也有回去的。司馬空當然也不閑著而去拜訪故友了。樓蘭國主見唐軍歸國,欲拿出了國庫的財物犒勞他們。李靖婉言謝絕。他說:“我們在貴國住了一年有余,蒙國主盛情款待,靖不勝感激,此也足見大王熱情仗義。我們叨擾日久,豈敢再接受饋贈,這萬萬使不得。”國主見李靖執意不肯笑納,這才停止了犒勞和慰問。
李靖上表唐王,欲逗留一段時間,太宗欣然同意。李靖想起他和紅拂經歷了那么多的風風雨雨,不免感慨萬千。紅拂靠在他寬闊的臂膀上,酣然入睡。一夜不表。次日,清晨天光放亮,二人洗漱完畢,家人李忠給李靖找來了兩只駱駝。嗬,這駱駝有一人多高,由于牧人精心喂養的緣故吧,它們皮毛光亮,有如錦緞一般。二人牽著駱駝走了一段路,目之所及一路之上盡是高聳入云的鉆天楊。在這個苦寒之地,這種白楊長勢甚好,它們具有頑強的生命力,以此來抵御風沙的侵襲。二人騎上駱駝朝著沙漠深處走去。李靖道:“紅拂,如果后世那個不肖子孫把這些白楊都砍伐了,那么留給后人的只有無邊的沙漠了。”紅拂笑道:“阿靖,你也許多慮了。”李靖悠悠道:“也許是我杞人憂天吧。”李靖的話到了后來確實得到驗證,樓蘭國后來竟被沙漠吞噬了,消失在了歷史長河之中,令后人扼腕嘆息不已。紅拂騎在駱駝上,當真愜意已極。柔軟的沙土,圓圓的鵝卵石,灰白的日光,構成了一幅美輪美奐的異域奇景。白天,二人縱情的歡歌。大漠孤煙,引起多少文人墨客的詩興啊。那時有很多隱者就是在沙漠中度過余生的。二人間或會在沙漠里看到死人的骸骨,李靖道:“這必是迷路的旅客,或遇群狼或逢強盜所致。”紅拂唏噓感嘆不已。到了晚上,大漠一片安靜,遠處不時傳來餓狼悲涼的叫聲,凄厲悠長,令人心驚膽戰的。李靖隨身帶著帳篷,不大一會就支了起來。里面鋪上地毯,看起來十分的溫馨。李靖為人謹慎,他往帳篷的四周堆滿了撿來的干柴。然后用火折子將其點燃,頓時火光四起,當真美不勝收。陳可兒和李靖在帳篷內相依相偎,兩個人彼此述說往日的光景。從老賊楊素,談到太子李建成,接著說起蕭月仙,一說就說個沒完沒了的。可兒的臉一紅,輕聲道:“阿靖我要你疼我。”這句話乃是二人的情語和暗號。李靖當然明白紅拂的意思,道:“在外面不方便,回長安吧。”陳可兒嬌嗔道:“都依你。阿靖我這一輩子怎么會跟上你了?天啊這大概是老天對我的懲罰吧。”說罷,咯咯大笑,銀鈴般的笑聲頓時劃破漆黑的夜空,給無情的沙漠增加一絲的暖意和生機。李靖一手抱著紅拂,一手持劍。他知道這一帶的沙漠,餓狼較多而且兇殘無比。這幫畜生都是餓極了的家伙。夜半時分,遠處的狼叫聲愈來愈多,此起彼伏,連續不斷,叫人聞聽異常的恐怖。李靖想躲避群狼的襲擊,于是喚醒紅拂,往陰山跑去。數百只餓狼聞著人氣追蹤而至。陰山腳下,有一片茂密的樹林,紅拂先是爬到一株高大的白楊上面,又把李靖拽了上來。二人喘息未定,餓狼已將這顆白楊團團圍住了。李靖暗道,好險啊。紅拂當即也嚇出了一身冷汗。狼和人就這么對持著,皆拿對方無奈何。有的狼想往上竄,不是夠不著,就是被李靖給它一劍,那畜生慘烈嚎叫著躲到一邊。這狼并不死心,可謂狡猾至極。這時一只狼蹲下,另一只趴在它身上,剩下的如法炮制,霎時便摞起五米來高。李靖手揮龍吟,一劍便削掉惡狼半個頭顱。死狼的尸體一落地剩下的群狼分而食之,紅拂看罷連連作嘔;李靖不忍細看。那個場面血腥的很,紅拂嚇得捂住了雙眼。狼和人就這樣僵持著,你不讓我,我不讓你。索性李靖身上還帶著干糧和飲用之水,二人這樣勉強度過了六天。到了第二天早上,干糧便用盡了,李靖苦笑一聲道:“這是要天亡我也啊。”紅拂倒不那么悲觀和失望,她說:“阿靖,今生能和你在一起,此生足矣。人生如此,夫復何求?”李靖緊緊握著紅拂柔荑小手,頓時覺得熱血沸騰,道:“可兒,我一定保護你安全離開。”可兒幽幽道:“來生我們還在一起好嗎?”李靖道:“會的。我們不會分開的。”可兒聽了心里倍感欣慰。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在這緊急節骨眼兒上,一只大鵬鳥從天而降,那雙如磨盤般大小的羽翼,揮動一下,把餓狼扇得連連后退。這只鳥正是司馬空養育的靈獸。它展翅高飛專嘬餓狼的眼睛,這些狼紛紛遁逃。可兒道:“阿靖我們得救了。”李靖心中大喜,道:“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啊!”這只大鳥趕走了惡狼之后,便展翅高飛,直入云霄,剎那之間無影無蹤。可兒望著大鳥飛去的方向很久很久,悵然若失,好像有一種東西被大鵬帶走了一般。李靖問道:“可兒,你是在想這只大鳥的來歷吧?”紅拂點了點頭道:“是的。這只靈獸是何人養育的呢?”李靖笑道:“可兒,此鳥便是大鵬鳥,乃上古神獸。莊周在一篇文中寫到:‘北溟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化而為鳥,其名為鵬。’說的便是此靈獸。這只大鵬鳥是我的義兄司馬空養育的。”可兒道:“司馬大俠,果然不同凡響啊。”李靖滿懷敬意地說道:“司馬義兄,集仁義禮智信于一身,是世間少有的奇男子。”話音剛落,一人飄飄然來到李靖的面前,爽朗地笑道:“李靖,休要夸贊于我。我本是無拘無束之人,素來憑著道義良知做事,哪里談得上‘仁義’二字?”李靖轉頭一看,來人正是大哥司馬空,急忙上前施禮,司馬空急忙還禮,道:“你我兄弟相遇,不必客套,不必講什么繁文縟節。”二人對視哈哈大笑,笑聲里是無盡的深情和厚意。李靖道:“大哥,小弟今日蒙你搭救,真不知如何才能報答才好。”司馬空笑道:“你我貴在交心,大丈夫講究的是重情義,施恩不圖報。李靖一笑:“大哥言之在理,小弟聽后頗多裨益。”李靖又簡短介紹了一下陳可兒,司馬空聽罷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站立的一對情侶道:“二位郎才女貌,真是一對璧人。二位雖經磨難,但福澤深遠,正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后福。”三個人走出沙漠,來到一個空曠之處。那里正好有一座涼亭,因年久未修,而破落的不成樣子了。司馬空先坐下了,李靖便把外套脫下放在石凳子上,然后才叫紅拂坐下。可兒感激地向其點頭致意。李靖坐在一邊。
司馬空看了一下二人,時而皺眉,時而感嘆。李靖道:“大哥有何心事?不妨說與小弟聞聽。”司馬空道:“貧道略懂醫術,中醫講究的是望聞問切。適才我看到可兒面色蒼白,印臺發暗,此皆中毒之癥狀也。”紅拂道:“實不相瞞,我已經身中劇毒了。我的性命只在須臾之間。”紅拂如此一說,當真把李靖嚇壞了。李靖面如土色,聲淚俱下:“可兒,你為何不告訴我啊?”可兒道:“我也是從最近開始發現的。”司馬空在得到紅拂的同意下,為她把了一下脈。片刻之后,司馬空驚詫不已。他遺憾地說:“可兒中的是‘十年必死丸’之毒。我曾經聽說過,但卻不知醫治的辦法。貧道好生慚愧。”李靖道:“我聽說這‘十年必死丸’乃老賊楊素珍藏的。此藥是西域一個番僧煉制的,要完工時那人遭到了楊素的滅口。以至于至今無人知道破解之法,縱然有只怕也早被老賊毀掉了。”司馬空道:“可兒,你是如何中毒的,可否想一下?”紅拂聞聽沉思了半晌兒,才幽幽道:“十年前,老賊楊素逼婚不成,一定心懷怨恨,于是收買了明月樓的鴇母陳氏。有一回,我去看姐妹的時候,陳氏便將一杯人參湯給我,叫我喝了。初時我還以為她對我的好意呢?”可兒說的一點都不假,此事確實是楊素一手策劃的,他用先用黃金買通了陳母,命其給紅拂下毒。陳母畏懼老賊的勢力,豈敢不從?這毒藥,一般要在體內潛伏十年甚或二十年。一旦發作,則無藥可救,只能聽天由命了。李靖泣道:“可兒,你不能死,你這么一走,我的生命就沒有了意義。”司馬空此時絞盡了腦筋,也未想出解毒的妙法,他喟然長嘆,那一聲嘆息包含著多少辛酸和無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