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如水清靈的聲音響動空淙殿,“妖妖,小狼,阿紫,今日起,你們便是鐘山門下子弟,須得修身養性,洗礪妖氣,遵規蹈矩,切不可行妖鬼之術,做妖鬼之事,一旦有為,定遭重罰。”
我們三趕緊叩頭肅拜,“謹遵師父旨意。
“如此甚好。”頓了頓,“為師給你們提了修真之名。”他衣袖飄搖間,我們面前出現了六個水聚而成的大字,分別是:紫蘇、桑寄、秦艽。
我吞了口口水,滿臉期待瞬時涼的一絲不剩,心里有些不樂意,紫蘇、秦艽多好聽啊,只有桑寄夾在中間僵硬無味,這剛來鐘山便給我穿小鞋?
他們兩只高興拜謝,唯有我不甘不愿,草草行了個禮。待退居一旁,不一會兒便響起師父與眾弟子的論道之聲,靡靡緲緲、清清淡淡,直說的我眼皮打結犯困。
“天地陰陽,變化無窮,可以象取,不可數推,非如人中之陰陽,可以數盡,何詎不合于五運?”
我只聽得懂每個字,合在一起完全不明所言,偷眼看去,大殿之內人人靜思屏息。
“絲絡,你來解。”
居然是早間嘲笑我們的那位碧衣仙女。
“弟子曾覽《太始天元冊文》,書有‘丹天之氣,經于牛女戊分;黅天之氣,經于心尾已分;蒼天之氣,經于危室柳鬼;素天之氣,經于……’”
我實在聽不懂他們這高深莫測的論道,直感覺耳朵里嗡嗡作響、難受異常,腦袋都要裂開般,一想到以后每隔五日便要來空淙殿聽他們唧唧歪歪,便覺著這妖生委實無趣了些。
待那條絲瓜咕嚕一車說完,師父眉眼笑意明顯,更襯得天水若一、婉若溧水,唇瓣一開一合,“善,今日就到這里。”
我長吁一口氣,便又聽得師父道,“下次論言‘天地者,萬物之上下;左右者,陰陽之道路’,所參為何?”他頓了一會兒,朝向我們,我直感覺毛發根根顫栗,果不其然,“桑寄、秦艽、紫蘇,你們三人初入我門,還得好好修習,回去且先習究《天元紀論》,便會尋得答案,若你們一心修習,不出百年,定有所得。”
我是多么想念惑欲林啊,就連那不受我待見的狐貍精都有些想念。百年!過了百年,我會不會干枯成一具貓骷髏?一入天門深似海,我這才剛來第二天就覺得日子漫長無期,這以后可怎么過下去?
那時候心境忒不成熟,一心只想著玩樂,若那時候努力些、通透些,也不至于過了九十年被趕下山時,第一樁事便是被鎖進妖壺里來。
這千千萬萬年過來,師父親傳的弟子并不多,在我們三只未入師門之前,只有二十個弟子,大部分都得了上仙的名號出去云游四海了,現今留在鐘山的也就三位神仙,瑤姬是老八,可因著心性不定,到目前為止還只是個地仙。
據說在鐘山的西北角住了一位上仙師兄,名喚薤白,是老十九,據可靠八卦消息稱,這位師兄對絲絡有情,奈何流水有意,絲瓜無情,又據說那位師兄曾向絲瓜表白,受到了頑強的拒絕,從此后,心灰意冷,孤坐鐘山西北角,郁郁不歡。
絲絡是最后進得師門的,卻精于道法,入門三百年便進入靈虛之級,飛升上仙,如今一心一意想要提高修為,深得師父喜愛。
鐘山的規矩定的很嚴整,酉時便得熄燈入睡,將將日出的卯時便得起身修習。我一頭躺在床榻上哀聲嘆氣,阿紫卻坐在油燈下捧著一本書興致勃勃地參詳,我感覺她有些魔障了,“阿紫,你過來與我嘮嗑嘮嗑吧,我悶得慌。”
她并未扭頭,只噓了一聲,“妖妖,悶得慌便過來同我一起看書,博大精深的很。”
我對著天花板直翻白眼,“阿紫,你何時這般好學了?”
“咯咯,我本性便是向上的,只是初初在惑欲林里,沒有機會罷了。這下來了鐘山,可得好好把握,唔……妖妖,你可真是我的福星,若不是你,我可進不得這鐘山呢。”
我抽了抽眉頭,心里一陣哀嚎,就連阿紫都被仙化了,一口一個修真論道,這以后的日子我可真得好好掂量掂量。我正盤算間,阿紫放了書卷,轉身對我道:“妖妖,你說師父給我們取得名字,有什么寓意么?”
她不提還好,這一提,我心里老大不爽,撇撇嘴沒說話,心里想著要不央師父給我重新立個名字?師父向來溫和,笑意吟吟,應該不會駁了我的吧?想到這里,我一個激靈從床上彈起,急急掀開門簾朝著北陽宮奔去。
阿紫追問,“妖妖,你去哪?”
我只道,“一會兒便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