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極盡奢華,花園長廊,亭臺樓榭,曲水小山,比比皆是,一步一景。
轉過假山,便見一窈窕女子急匆匆趕來,飄渺水藍羅裙緊緊裹身,身姿玲瓏剔透十分誘人,發絲輕攏,用了兩支紅桔梗花的簪子挽起,兩隊珍珠耳墜隨身搖曳。大概是走的急了,面色微紅,醉人的很。她這樣的相貌氣質,放在凡人當中定是數一數二的了,若是拿到仙界妖界去論一論,頂多算個正常,連我身后的紅狐貍也是抵不過的。
那女子見著我們一行人,面露喜色,笑容十分含蓄,美目在我們三人之間流轉而過,待走到我們跟前,站在我面前,微張著嘴愣愣地看著我發起呆來。
胖子兄輕咳一聲,“玉軟,還不見過仙人?”
原是城主之女,如此美色,怪不得人人趨之若鶩。
那女子頓了下身形,面上一驚一喜,趕忙伏下身子行禮,我十分體貼地抬住她的胳膊,“小姐不必多禮,如此倒是見外了。”
她面上一時通紅,細聲細語道了謝,便站在了胖子兄身旁,眼睛時不時掃過香薷。美女之間似乎天生相互排斥,尤其是碰上香薷這樣的人間尤物,免不了心里生出不平衡,掃上幾眼已經很是收斂。
幸好我做了男裝。
大廳里巴巴等著一群人,見我們走來,便齊齊列做兩排,中間讓出一條霍然的道來,直通主位,我望著那只有一人座的主位,額間隱隱有些作痛。瞥了一眼句芒,仍舊是冷冷的神色。胖子兄實乃是位察言觀色的高手,見著我面色不對,立馬大手一揮,“來人,上座!”
我哈哈干笑了兩聲,彎身對句芒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余光瞄到那胖子瞪大眼睛望著句芒,一臉驚恐,身后眾人整齊劃一地倒吸一口涼氣,就連含蓄矜持的玉軟也偷偷瞄向句芒,這種效果……我心滿意足的笑了。
待我們三人都入了主位,酒菜已然擺好,胖子兄過來敬酒,在我同句芒之間躊躇了一番,最終將杯子舉向句芒,笑容滿面道:“竟有幸能得見幾位仙人,實在是小人之幸,更是天容之幸,不知仙人如何稱呼?”
句芒端了酒杯,未看胖子一眼,自顧輕啜了一口。那胖子一張臉脹的通紅,端著酒杯喝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巴巴偏過頭來望向我。
我輕咳了聲,這事一開始便是我挑起的,由我來繼續也是該應。于是哈哈一笑,站起身來,“來來來,我敬城主一杯。”
我這一站,除了句芒和香薷,在場所有的人都跟著慌忙站起,一時之間桌椅碰撞磨地之聲呲呲作響,動作頗大,胖子一副受寵若驚的樣,三呼不敢,我有些過意不去,連忙招呼眾人坐下,一番安慰,“大家莫慌,莫慌,我同師兄不過是來看看。”
胖子先是一愣,我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漏了嘴,自己已經是大弟子了,何來師兄,正欲打圓場,這城主頗為懂禮,轉身又對句芒拜了拜,“原也是薤白上仙的弟子,怪不得容姿如此出眾。”句芒斜眼瞟向我,我趕忙轉頭瞟向香薷,“這是我師嫂。”
香薷一口茶水噗地噴出來,正正噴的她側下座的玉軟美人一臉都是。
我立刻起身繞過案臺,手拿絲帕,邊為玉軟擦拭,邊向胖子城主打著哈哈,“師嫂害羞的緊,見不得大場面,莫怪,哈哈,莫怪……”
城主仿佛吞了只死蒼蠅,愣愣站在那里。
玉軟一張臉越來越紅,最后輕拂了下我的手,接過絲帕,聲音細弱蚊蚋,“多謝仙人抬愛,玉軟并無怪罪之意。”
我燦然一笑,“這就好,這就好,哈哈,我們接著飲酒,接著飲酒。”
這便又坐上了原位,籌觥交錯間,底下一干眾人紛紛來敬酒,句芒一應不理,香薷笑意盈盈看著我應付的滿頭大汗。這一場宴會下來,委實傷身傷神,酒也喝了不少,雖說這酒遠遠比不得鐘山的瓊漿,倒也還有幾分力度,使得我走起路來都飄飄忽忽,兩只腳感覺踩在云頭上。
城主大人為我們安排了住處,兩套廂房,我一套,句芒香薷一套。
我聽后猛地咽了一口口水,臉色青紅的望向句芒,他也正望著我,眼里似乎含了莫名笑意。香薷則美美地貼過來,在我耳邊小聲嘀咕,說是十分感謝我的這一番撮合,實實在在圓了她的念想。我聽了,心里隱約不是滋味,有些酸,許是酒后酸梅湯喝的過了,這一下都從胃里冒了出來。再一瞧句芒,他眼里笑意更濃,襯著清冷容顏,實在是討人厭。想必他也十分滿意我的這一番作為,更滿意城主的這一番安排,不然他那張冰塊臉怎么舍得露出笑顏。
城主吩咐玉軟扶我回房休息,我懨懨地,搭著她的手,朝著句芒冷哼一聲,鼻孔朝天的回了房間。待玉軟啪嗒一聲關了房門,我猛然反應過來現在的情勢,她款款走到我跟前,貼近我的身,將頭伏在我胸前,而后抬頭閃著長睫,眼眸飽含風情,勾魂攝魄,全無白日里的含蓄矜持,我不禁懷疑她是不是被香薷附身了。
背上汗毛豎了幾層,推了推胸前伏著的女子,她應了一聲,而后眼里包了淚,更加軟弱無骨的貼著我,聲音酥軟,“仙人……是在……嫌棄奴家嗎?”
我背上汗毛又豎了好幾層,慌忙用力推開她,“小姐莫要多想,我白日里多飲了幾杯酒,這會兒尿急的厲害,還得出去解決解決,你……自便吧……”說著頭也不敢回,急急忙忙推開門落荒而逃,間中還被門檻絆了一絆。這一番形容委實狼狽,委實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