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修煉,大都是清心寡欲,日復(fù)一日吸取天地靈氣,絕不會走別的旁門左道,免得落入妖魔之道,可這樣修煉雖貴為三界之首,修為來的畢竟太慢。而妖魔之道,通過吸取別物精華血靈,卻能迅速的提升修為,可太過歹毒,為世人所不齒,人人得而誅之。
從鐘山回來,六十歲的血樓開始奔走于帝臺各處,尋找靈物,遇上剛死的動物便會吸干他們的精血,無論野狼還是臭鼠、女妖,她都會毫不猶豫的啃上他們的脖子,讓骯臟腐臭的精血從喉頭滾入腹中。她要變強(qiáng),強(qiáng)到足以保證自己的性命,即便是淪入妖道又如何,若連性命都沒有了,還做什么神仙。
世人都道她是天之驕女,是天尊和巫祖的女兒,卻從沒人知道她光華背后的心酸,尊貴背后的骯臟。
有一日,她為了和一只野豹爭一條修煉了兩百年的死蛇,被野豹咬了一口,卻還拼命將死蛇拖到了淚母河邊,不巧,剛吸完它的精血,就遇上一只水獺,力竭的她被水獺拉入水中,一個小女妖救了她,將她駝了回去,她求著父尊將小女妖留了下來,因?yàn)樗枰粋€人幫她,一個人,實(shí)在有些力不從心。
那個小女妖,她替她取名血妝。
待傷情恢復(fù),她便帶著比她還小的血妝來到淚母河畔,收了水獺,將水獺的精血分了一半給血妝,還是孩子的她指著山河說:“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妹了,有我一口血就有你半口,有我一碗粥就有你半碗,欺負(fù)你的人我不會放過,我如此對待你,那么,你也一定要如此對待我,要事事為我所想,如若不然,我是不會輕易放過你的,不要將你對我的救命之恩怪在嘴上,你救我的那一命,我已經(jīng)還了。”
血妝在享受血樓帶給她的榮光同時,時時謹(jǐn)記著她有那么一個姐姐,要事事為她所想。
有一回,血妝為捉一只火光獸受了重傷,血樓毫不猶豫用刀子將自己的手腕割破,渡了一半精血給她,卻趕上媚千蠱術(shù)大需精血之日,整個人干癟枯瘦,倒在一處陰暗的溝渠里。
醒來,竟是在一個人的懷里,薄涼寬瘦的胸膛。
她的嘴角邊沾滿了未干的血漬,抱著她的那個人,半身衣裳浸在血里,紅的頹靡,半身衣裳潔白如雪,一張臉蒼白的幾近透明,手腕處一道黑色的口子,還冒著紅色的血液。
他在喂她喝血。
燭陰笑了一笑,“醒了?”
血樓先是愣了一愣,而后一把推開他,“不用你假惺惺,我的死活與你無關(guān)。”
那人卻還是笑,“你何苦這樣修煉,那些濁物的精血,只會污了你的仙體,棄了天生的仙胎,不可惜嗎?”
她冷冷看他,“燭陰,你說過,我的死活與你沒有干系,為何要救我?還……讓我喝下你的血?即便你救了我,我也不會感激你的,你只會讓我惡心。”
燭陰毫不在意,低聲笑了幾笑,抬眼瞧她,一張蒼白的臉只有那雙眸子有幾分神采,道:“本尊想救你便救了,一切只看本尊的心意,唔……順便告訴你,你身上流著的血,都是本尊的,你的血……太臟,本尊怕你的血臟了我的,便自作主張為你換了。別太感激我……”
她看著他看似溫和實(shí)則惡劣的笑容,氣的發(fā)抖,面上強(qiáng)扯出笑容,哆嗦著嘴唇,“你憑什么管本殿?你有什么資格?你連做我小叔叔的資格都沒有,充其量,你只能算……我阿娘養(yǎng)的……面首……”
他的黑眸忽然一閃,霍然從地上站起,背對著她,聲音冰涼,“別拿你的母親侮辱本尊。”
她只冷笑置之,以為他要一走了之,沒想到他卻轉(zhuǎn)過身來,又噙著笑,溫和道:“小丫頭,我知道你因?yàn)橛陰煹氖虑橛浐尬遥赡阌浐逇w記恨,何必要這樣作踐自己?你說出這樣一番話,自己更是不好受吧……”
他放低姿態(tài),將虛弱的她從地上橫抱而起,拖著血淋淋的白衫,邊走邊說,“對了,小丫頭,我的血可高貴的很,不能同那些濁物的混在一起,可要記住了,否則,會有性命之憂。”
她身上流著和燭陰一樣的血,因此,她重新恢復(fù)了仙體,天境天尊的血在她的血脈里流淌,從此修煉再不是難事。她至今不懂,燭陰,為何要那么做。
其實(shí)哪有那么多為何,就像燭陰自己說的,他想救便救了,一切只關(guān)乎心意,若真的追根究底起來,想必,連燭陰自己也不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