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枝的桃花在風中怒放,吐露芳香,鐘山界的重巒疊嶂,在千層霧靄中渺渺如畫。
“師父去了鬼國。”秦艽面上有隱忍的痛楚,聲音凄清,“鬼國有七燼的耳目,他知道了,他還知道,師父不是從前的師父了,他正在趕去鬼國的路上,若是讓他和師父碰上,后果,不堪設想……”
我站在風里,雖是四月的季節,身體卻冰冷如霜,是了,七燼來過鐘山,師父的事怎么會瞞過他。面對秦艽,我的嘴上浮起一抹譏誚,“你對七燼的事知之甚詳,那么,你又是怎么知曉的?”
他的一張臉,在云霧里變得蒼白,我不再問,冷笑一聲,揚長而去。
我想起坊間流傳的一首詩: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其實,若是仔細說來,人面仍舊在,只是不復當年,只是……人心不再。他變了,我亦變了,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說到鬼國,我熟悉的很。
因鬼國和犬戎乃是毗鄰,七千年前,我經常帶著阿七竄門,一住便是半月之久,逛遍了大街小巷,吃光了山珍海味,擄完了靈器奇物,因此,鬼君對我很有些情緒,卻因著我天尊之女的身份,不敢發作,每每見了我,都于咬牙切齒中擠出一抹難看的笑意。而我,對鬼君的這個反映很滿意,他越是咬牙切齒,我來的越勤快。
寒荒之戰中,他終于忍無可忍,在背后捅了我一刀。
其實,被鬼君捅上一刀并沒什么,也怪我技不如人,只是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背叛父尊。當年,帝臺攻打鐘山,鬼國原本在后線支援,卻在最后關頭落井下石,投奔了燭陰,轉而率兵攻打雨師妾國,使父尊亂了方寸。
要知道,父尊最致命的弱點,便是阿娘。而鬼君,很好的抓住了這一點。
我同鬼君之間,有亡國殺父之仇。雖然,我對雨師妾國并沒有太多感情,可,那畢竟是阿娘一手締造的國家,那里的臣民都喚我一聲殿下,視我為君。
鬼國城墻森嚴戒備。
若我還是妖妖,是那個法力低微、時刻需要燭陰保護的妖妖,我冷笑一聲。
眉間的鳳仙花印有些蠢蠢欲動,想是七千年來沒飲過血了,沒嘗過人欲了,如今有些饑渴。血紅花瓣在我手中凝成一柄巨扇,我撫了撫血紅的扇面,臉頰貼著它低語,“別急,一會兒,讓你嘗個盡興。”
半空中烏云積聚,血紅的扇子從我手中竄出去,四面狂風呼嘯而起,帶起漫天的花瓣飛向城中,血紅的半邊天,如忘川河畔燦爛了一岸的彼岸花。
三列隊伍從城門內出來,不下百人,且都是精銳,領頭的是三位黑袍人。
我一翻手腕,扇子化成一柄長刀。
那三個黑袍人,有些本事,形成合圍之勢,將我包裹其中,后背的一劍直達前胸,那人得意大笑。卻不知我是死不掉的,一得意便少了警惕,我不管身上的痛,側身,大刀從他頭上削過,腦袋便掉在了地上,血淋淋的腦袋上,一雙眼睛寫滿了不可思議。
另外兩人,似乎被我的不死之身嚇到了,愣是愣了幾愣,這么一愣,腦袋便被削掉了。
我一路殺進,心中橫竄的是對鬼國的怨氣,下手沒有半點容情,一人一刀,刀刀致命,穿過一副又一副血肉軀體,帶出的血痕淋漓一地,鮮血從城外流進鬼國的大霞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