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著腳下一頭剛死不久的犀牛怪，這是一頭清虛巔峰的妖獸，而大雨，目前還不是他的對手。笑問，“你在帝臺守了多久？”

大雨憨憨的撓了撓頭，“也沒有多久，咳咳，兩百年吧……”

“這么說，本殿來帝臺之后，你便跟著來了？”

他一張蠟黃的臉漸漸浮出紅色，憋了很久，遲疑道：“是……”

“你那時在黑水河，怎么會知道我回了帝臺？”

大雨幾欲開口，最終化為一陣嘆息，虛弱道：“是薤白上仙通知我的。”

我神色平靜，彎身摘下雜草里的一朵紅色小花，將花瓣一片片摘落，薤白薤白，該是燭陰派他去的吧……呵，真不知道師父他還想耍什么手段呢，不過，盡管來吧，我一一接招就是。

我指了指腳下的犀牛獸，偏頭問，“你殺的？”

他的臉憋的越來越紅，轉過頭去，不再看我，極其小聲的嗯了一聲。

我笑了，“就憑你的修為？”

大雨臉上的紅暈傳上耳根，眼睛盯著那頭犀牛獸，不再言語。我輕悠悠笑問：“到底還有誰來過帝臺？”他依舊沉默，我冷笑一聲，“是你自己說，還是讓本殿對你用媚術，逼你開口？”

大雨的喉頭幾番滾動，手指握緊又松開，“我答應過他，不能告訴你。”忽而落寞的自嘲一笑，“可是，你若對我用媚術，我又能有什么法子呢？我也聽說過，血樓的媚術，天下無雙。”他緊閉了眼睛，苦澀道：“是燭陰天尊殺的，你閉關的這段時間，他都在，三日前，才離開。”

然后，便是大雨長長的嘆息，“我從沒想過，你會對我用術……”

剎那，我的神思有瞬間的恍惚，但，很快便回過神來，“是師父？他又想耍什么陰謀？”

大雨睜開眼，縹緲遠望，眼睛里的光也是迷離不定的，低低咳嗽著，他的肩膀顫的更加劇烈，仿佛連肺都要咳了出來，咳嗽中勉強出聲，斷斷續續連出一句話，“妖妖，你誤會天尊了，天尊他兩百年來，不眠不休的守著你，他就坐在你的對面，專注的看著你，那樣專注的樣子，就好像，想用眼神將你刻進骨血里。

你閉關的時候，七燼來過很多次，天尊為了保護你，受了很重的傷，你是知道的，天尊他沒有了修為，光是靈魂力量，還不是七燼的對手，可他，就憑著那股靈魂力量，擊退了七燼，你能想象到，他有多在乎你么？”

我靜靜聽著，靜靜道：“本殿欠他的，會還。他欠本殿的，本殿也要討回來，一件不少。”

大雨抓住我的手腕，語氣哀求，“妖妖，何必呢？何必讓自己和自己過不去？咳咳，究竟……是怎樣的仇讓你解不開心結？我看得清楚明白，燭陰天尊對你，情深意重。可你，為什么非要擺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把所有人都隔在你的世界之外？”

我的手指一分分收緊，緊得指甲扎進肉里，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懂就來指責我，“大雨，忘了妖妖吧。本殿……是帝臺血樓。你，從一開始便不是本殿世界里的人。以后，別來找本殿了。”

大雨低著頭，連連苦笑，忽而抬起頭，眼眸中迸出憤怒，“你非要說這樣的話來氣我么？你以為，你這樣說，我便會離開你、對你不管不顧？！如果真是這樣，你就太小看我了，不管你是妖妖，還是血樓，你都是你！”

他激烈的語氣，到最后終于被劇烈的咳嗽打斷。他的咳嗽顯然是勞累過度，又添內傷所致。

不管你是妖妖，還是血樓，你都是你。這句話，兩百年前，也有人對我說過，而后呢？而后夜色蒼蒼，一切化為泡影，再也回不去了。如今聽在耳里，只覺得刺耳。

我并未去管他的咳嗽，只是踏著滿地狼藉向淚牡河走去，“你若是懂我，就知道，我說這些話，不是為了氣你，即便我還是以前的那個我，也不希望，你成日守著我。”我側首，冷漠而無情，“即便你為了我，窮盡一生，我也不會，喜歡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