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止不住的大笑，“絲絡絲絡，你何必再惺惺作態，本殿還以為你有多清高，沒想到和瑤姬紫蘇是一路貨色，薤白師兄也真算瞎了眼，和本殿一樣在前世里做了孽。”

她一張臉慘白，呆呆望著殿門口。

我回頭看過去，只見薤白披著藍衫袍子站在門口，一臉驚駭的望著殿內，他慘笑一聲，轉身發足狂奔，淹沒在黑夜里，絲絡從地上搖搖晃晃的站起，喚了一聲“薤白師兄”，跌跌撞撞追出去。

我看著這場鬧劇，身心俱疲。

燭陰依舊站在那里，不動聲色，一雙眼墨色沉沉，是我永遠都不懂的內容，無論我如何逼他，無論我如何哀求，他從來都不會吐露心事，無論我如何努力的向他靠近，無論我將自己放的多低，都看不穿他那雙墨色沉沉的眼。

我理了理身上的衣裝，對著燭陰莊重拜下，以頭磕地，一連磕下三個頭。而后盈盈直起上身，嘴角柔和笑道，“師父，徒兒現在只問你一句真話。當年的事，全是阿娘一手造成，你殺我父尊亦是不得已，徒兒不予追究。徒兒只問，你將我永囚地幽，是出自真心，還是……因為封印所致？”

他久久默然不語，一雙墨眸，看向遙遠的未知。赤.裸的上身布有密密麻麻的血絲，血絲中滲出一點點的血痕，沿著肌理滑落，將腰間的衣袍染的通紅，像是一條妖嬈的紅絲帶系在腰間。

我了然一笑，“徒兒明白了。”若不是難以啟齒，何須沉默；若不是出自真心，何須沉默！

他眉心一動，還是沒有說話。

我低低笑道：“徒兒再問你一句，這些年來，你我朝夕相處，你幾次三番救徒兒于危難之中，到底為的是什么，是出自真心，還是……為了哄騙我，從而得到封天印？”

燭陰亦是低聲淺笑，斷斷續續的笑聲響在空蕩的殿內，更顯的周圍死寂，他望著遠處的黑夜長嘆一聲，空靈的聲音一字一句的響起，“唉……樓兒，如果為師說，為師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封天印，你……終于要和為師訣別了嗎？”

我從地上站起來，撫了撫裙擺，挑眉問，“師父是在害怕訣塵蠱？師父怕動了心，怕灰飛煙滅？”

他眉頭微蹙，微低下頭，柔順的長發從肩上滑落到胸前，粘在胸前的血絲上，黑色長發和鮮紅的血液交織在一起，貼在白皙的胸前。

良久，他抬頭，微微一笑，“是啊……為師怕極了你阿娘的訣塵蠱，凡心一動，便要灰飛煙滅，為師……怎能不怕？封天印是上古神物，固守元神，只要為師得到了它，訣塵蠱又有何懼？樓兒……你可要看好了你的封天印，莫要讓人騙了去。”

我點頭，“多謝師父賜教，徒兒感激不盡，從此還你一片清凈。”

轉身，離去，用盡了生命里所有的力氣。

寂夜無聲，唯有淚千行。

突然，背后一片薄涼，似乎，有人將我緊緊抱住，枳棘剛木的清香，飄在鼻端，混著血的腥味。燭陰的胳膊橫在我腰間，那么用力，仿佛要將我生生勒成兩半。他的下巴，抵著我的頭，發出悠長綿延的嘆息。

他說，“樓兒，此去，后會無期。”

他抱著我，卻說著如此決絕漠涼的話。

我笑著說好，笑著說后會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