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晨,天微微亮,淺墨便在屋外敲我的門。
我穿好衣服,細細的為師父整平衣裳,推開門。
淺墨站在外頭,一頭墨發只用一根白玉簪子綰住,松松的披在身后,對我不緊不慢的道:“結界外頭有位仙君,等你很久了。”
我仔細嗅了嗅。
是益算來了。
這隔了兩百年,他終于曉得要來看我了。
我踱到林子口,益算正彎腰拍著石凳子上的水漬,我抬頭望了一眼天,陰沉沉的,想是昨夜下了雨。
益算正打算坐下,轉眼瞧見我,咧嘴一笑,“我還以為要等到日上三竿你才會起來給我開門。”他原本聲音清脆,可到后來竟瞳孔一縮,聲音一變喑啞下去,半晌笑道:“你這林子里何時來了一位這么美貌的女子?”
我轉頭去瞧,淺墨正對著我們淡淡的笑,雙手別在身后,白衣墨發,迎風飛舞。
難怪益算會做出這一番形容。
我打趣他道:“嗯……看在你對我還不錯的份上,我可以考慮為你搭個橋、牽個線。唔……瞧瞧你這一身霞光騰騰的云錦,也不怕閃著別人的眼睛,我看得多了也就習慣了,要是閃著美貌女子可就不好了。”
益算低頭瞧了一眼自個兒的衣裳,神色故作惋惜,眼里卻是狡黠之色,“沒閃到你眼疼真是可惜了。”
我頂了他一句,“你便見不得我好是吧?”
他嘿嘿一笑,也不進來,依舊站在林子口,“你成日里悶在林子里也不怕憋著慌,你那位師父也真是狠心。嗯……今日司命星君開壇講座,講的是命理,我特特下來請你一道去聽一聽。”他說到“狠心”兩個字時特特提高了聲音。
我原本對這個勞什子命理沒多大興趣,正要委婉推拒,益算神叨叨湊進我,小聲道:“你最好別壞了我的姻緣。將將是誰說要替本君搭橋牽線來著?”
我回頭望了一眼笑意盈盈的淺墨,又轉頭望了一眼望眼欲穿的益算,默了一默,認命道:“好吧。”
淺墨頗好說話,我只說讓她陪我一道去聽個講座,她便一口應了,也不問原委。
九重天上不待見我的神仙很多,未免惹出麻煩,騰下云頭,我搖身一變,變作個翩翩佳公子,一身牡丹花秀的花衣裳,同以前益算穿的那件一模一樣,手里亦捏了把折扇。
益算看著我嘴唇一抖,旋即輕笑一聲,“你這么,倒比我穿著好看。”
我一攤折扇,挑眉笑道:“那是,衣裳也分什么人穿。”這話將將說完,旁邊的淺墨噗嗤一聲笑出來,道:“你們兩個拌嘴拌的很有趣。”
淺墨這一句稀松平常的話,倒讓益算瞬間斂了嬉笑的神色,他正色道:“走吧,就在前頭了。”
私以為,益算是怕同我拌嘴,惹了淺墨平白生出誤會,與他姻緣萬分不利。便也自覺同他保持了距離,走在了淺墨左側,讓淺墨走在中間,緊挨著益算。
益算在前頭撿了三個位子,我自覺的坐在最左角。
司命星君在臺上說的十分振奮,旁邊不時有人喝彩,就連素來淡然的淺墨,也側耳聆聽,手里捧著一杯清茶,不時低頭小酌一口,她一個女子,做這番模樣出來,倒顯出幾分瀟灑。看在我眼里,平白無故添了幾分熟悉。
益算炯炯有神將司命星君望著。
我在臺下聽了前幾句便有些昏昏欲睡,上下眼皮直打架。
淺墨靠過來,輕聲與我道:“困了便睡會兒吧,早間的確起早了,待結束時我叫你起來便是。”她聲音頗為動聽,愈發催的我想要入眠。
我含糊的應了一聲,挨在椅子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