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蘇曉桀的姨媽從外地回來了。
那晚,因為身體不適,蘇曉桀沒有住在醫院,回到了吳昕元家。
吳昕元父母離婚之后,她就經常自己一個人住。這半年來,尹皓哲因為也不想回家,就經常過來陪她,不過他倆依舊是各睡各的。
睡到半夜十二點左右時,因為痛經,蘇曉桀疼醒了。
平時生理期的時候,她也會疼,但很少像這次一樣疼到渾身直冒冷汗。
蘇曉桀起身去衛生間干嘔了半天,什么也沒吐出來。正要回到臥室時,她突然疼得有點神智不清,腳下一滑,重重地跌坐到地上。
吳昕元徹底被吵醒了,她睡覺一貫很輕。
吳昕元試圖將蘇曉桀扶起來,奈何蘇曉桀雙腿已經軟得走不動路。于是,吳昕元直接把她攔腰抱起,扛回了臥室。
回到床上之后,蘇曉桀一直在不停地發抖。吳昕元把被子全部蓋到了蘇曉桀身上,見她還在抖,便緊緊地抱住了她。吳昕元的身體有些溫熱,蘇曉桀漸漸地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早,尹皓哲來喊兩人吃早餐時,一臉震驚。
原來兩人還緊緊地抱在一起,她們竟然保持著這個姿勢睡了一夜。
吳昕元沒太在意,問蘇曉桀有沒有感覺好一些。
蘇曉桀睡眼惺忪地點了點頭,準備起來換衣服。在起身的那一瞬間,蘇曉桀疼得大叫起來。
“怎么了?”
“可能是因為昨天跌了一跤,坐起來的時候腿好疼?!?/p>
“我看看?!?/p>
吳昕元把尹皓哲趕了出去,關上了門,然后幫蘇曉桀檢查。
“倒是沒啥大毛病,就是大腿摔青了?!闭f著,吳昕元迅速翻出了抽屜里的藥箱,“給你抹點藥?!?/p>
涂完了藥之后,吳昕元又幫蘇曉桀按摩了一會兒。她的手法很輕柔,讓蘇曉桀感覺很舒服,暫時忘卻了疼痛。
*
因為生理期難受得要命,外加摔傷,這兩天蘇曉桀沒再去醫院。姨媽一直在照顧著媽媽,還告訴蘇曉桀別擔心,媽媽恢復得很好。
吳昕元一直在照顧著蘇曉桀,不管去哪里都扶著她,甚至在她鬧脾氣不想吃飯的時候“強行”喂她。
因為半夜會疼得睡不著,蘇曉桀只能在白天補覺。有一次,她午睡到了下午五點,還是吳昕元把她叫醒的。
吳昕元輕拍著她的腰,喊道,“蘇曉桀,別睡了。看看你睡裙都成啥德行了。”
蘇曉桀不情愿地睜開了眼睛,隨手摸了一下裙擺,沾了一手的鮮血。床上鋪著的醫用護墊上也沾染了一大片血跡。
吳昕元無奈地嘆息道,“還是像高中時一樣蠢?!闭f罷,便扶著蘇曉桀去了洗手間。
尹皓哲恰好出來接水,目光正好掃到了蘇曉桀睡裙上的血跡,關切地問道,“沒事兒吧?”
蘇曉桀搖了搖頭,下意識地躲到了吳昕元身后。
“有什么好遮掩的?!眳顷吭故且桓睙o所謂的表情。
蘇曉桀一番清洗更換過后,已經到了晚飯時間。
三人一起吃晚飯的時候,尹皓哲竟然主動提及了女生生理期這個問題,原因是,每到這幾天,吳昕元的脾氣就會格外暴躁,很難哄。
蘇曉桀深表贊同,“確實,高中的時候,她總會在那幾天莫名其妙地和我吵架。”
“蘇曉桀,不許亂說,”吳昕元抬起頭,瞪了她一眼,“哪次吵架不是我讓著你?”
尹皓哲一臉疑惑地看著她倆,“你們關系好成這樣,還總吵架?”
“怎么,很奇怪嗎?”吳昕元反問道,“我倆不也總吵架嗎?”
尹皓哲沉默地看著她,沒有接話。
吳昕元繼續解釋道,“無論是何種感情,溝通都是第一位的。反正我覺得彼此把話說開了,總比悶在心里積攢著矛盾強,哪怕是以吵架的形式?!?/p>
尹皓哲懶懶地聳了一下肩膀,回應說,“話是這么說沒錯,但我覺得吵架這事兒真的很費腦細胞。之前有幾任女朋友,都是因為我懶得和她們吵架就分手了。”
吳昕元立馬反駁道,“你就覺得研究黎曼猜想不費腦細胞!”
“你倆夠了啊,怎么又從生理期扯到了學術問題。”見氣氛不對,蘇曉桀隨即轉移了話題,“昕元,你還記得嗎,每次一到那兩天,我都會和你換褲子?!?/p>
“當然記得!”吳昕元回憶道,“校服褲子是白色的,那兩天你總是會不小心弄臟,又怕回家挨打,所以放學前我就把我的褲子換給你,我把校服系在腰上回家。”
蘇曉桀突然激動起來,補充道,“那個時候,連你爸媽都沒有懷疑過,因為我倆生理期幾乎是同步的!”
“是呀,就很神奇!”吳昕元大笑了起來,“或許是因為,高中時我倆總是形影不離?!?/p>
尹皓哲困惑不已,忍不住插話說,“你倆,確定不是gl嗎?”
“女生之間關系好就是gl嗎?”吳昕元的語氣聽起來有點犀利。
蘇曉桀也回應他說,“別誤會,真不是?!?/p>
說罷,蘇曉桀和吳昕元相視一笑。
*
休養了幾天過后,蘇曉桀回醫院看了媽媽,她已經可以辦理出院手續了。
同時,法院那邊也給出了結果,判處了蘇曉桀繼父七年有期徒刑,并判決他和蘇曉桀媽媽離婚。
得知這個“好消息”之后,蘇曉桀帶著媽媽回到了家。
蘇曉桀幫忙收拾房間的時候,看到了抽屜里媽媽和她親生父親的合影。媽媽說得沒錯,父親真的非常英俊,眉眼間透露著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
蘇曉桀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很久,直到媽媽站到了她身旁。凝視著照片上的面孔,媽媽神情黯然,嘆息道,“如果當初沒有和他離婚,你一定會有個幸福的家庭?!?/p>
蘇曉桀連忙安慰她說,“我現在已經很幸福了,至少我還有您?!?/p>
她沒再說什么,拉著蘇曉桀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蘇曉桀忍不住問了媽媽和父親離婚的原因,媽媽的回答讓她難過又無奈。
因為父親的家里人重男輕女,媽媽生下她之后,那些人強迫媽媽再生個兒子。生她的時候,有些難產,媽媽受盡了折磨,所以不想再生二胎。沒想到,那些人竟以這個理由逼父親和媽媽離婚,媽媽不想讓父親為難,就主動提出了離婚。
后來,媽媽認識了另外一個男人,那個男人很有錢,脾氣不好。不過,在蘇曉桀的記憶中,他們雖然有過激烈爭吵,卻幾乎沒有大動干戈。
蘇曉桀小時候脾氣就很犟,經常會叛逆不聽話,那時候,繼父還只是往她身上甩巴掌,打幾下她就哭了,他也就停手了。
因為繼父喜歡男孩兒,從小就把蘇曉桀頭發剃得很短,但她長相又是偏柔和的,所以會讓很多人覺得“雌雄難辨”。為了證明她是女孩兒,剛上小學時,有一次幾位客人來家里,她偷穿了媽媽的裙子,向客人們“展示”。
客人們自然是覺得既尷尬又好笑,繼父卻當眾拽掉了蘇曉桀耷拉在地上的裙子,把她按在沙發上,狠狠地揍她。大家連忙勸繼父停手,于是,他把蘇曉桀扔進房間鎖了起來。
待客人們走后,繼父繼續教訓蘇曉桀,直到她一絲不掛的屁股被揍得紅腫起來。
從那以后,繼父愈發地變本加厲,開始用撣子抽蘇曉桀。初中之后,不管她是否犯錯,只要他喝醉酒或生意不好,就會把怒氣撒在她身上。她的屁股經常是青一塊紫一塊,舊傷沒好又添新傷。
為了媽媽,蘇曉桀一直在隱忍,總是偷偷躲在被窩里哭。直到后來,繼父傷害了媽媽……
那把擺在沙發上的撣子,已經被媽媽扔了,或許,這也意味著蘇曉桀逃離了曾經的噩夢,可以真正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