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蔚嶼覺得自己拿著紙張的手有些顫抖。
“是你畫的?”
安綠湖看了一眼,然后點了點頭。
“為什么不涂上顏色?”
安綠湖覺得好笑又無奈,“我家只有黑色鉛筆,畫不出湖藍(lán)色的它,更何況真實的它并不需要在紙上描繪任何顏色,懂它的人會明白它的色彩。”
湖藍(lán)色……
“那你,為什么會覺得它是湖藍(lán)色的……”付蔚嶼低聲問。
“因為我愛大海啊?!?/p>
付蔚嶼默默的把這張紙放好,他望著大海出了神。
安綠湖拿了一件寬松的外衣,遞給付蔚嶼,“昨天把你扶回家還沒給你換衣服,穿上吧,海邊的天氣溫差很大的,早上會很冷。”
付蔚嶼蹲了下來,“為什么,要救我呢?我是一個,該死的人……”
安綠湖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嗯?”
付蔚嶼苦笑了一聲,不再說話。
海邊,雨過天晴,陽光明媚,風(fēng)景安靜,安綠湖和付蔚嶼在岸邊靜靜的散著步,安綠湖在想,為什么付蔚嶼會說他是一個該死的人呢?但是她和付蔚嶼并不熟,也不好意思多問。
“你什么時候離開?”安綠湖偏過頭看著付蔚嶼問。
“不知道,因為我不知道我還會不會再自殺一次。”付蔚嶼一臉認(rèn)真的說。
安綠湖皺了皺眉頭,“你不要再想不開了,我能救得了你一次,可救不了你永遠(yuǎn)?!?/p>
“你不是我,所以你不會懂我的想法。”
“相信自己吧,每個人活著都有他自己的意義,前方總會有更多的事情等著自己去完成。”
付蔚嶼搖了搖頭,“可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前方在哪里,更不要說去完成什么了。”
“我們算朋友了吧?那你就當(dāng)作是一個朋友對你的請求,好好活下去,因為我知道,一個人要是死了,那對活著的人的打擊會有多大?!?/p>
“嗯?”
“我的父母,曾在我出生不久后跳海自殺,就在這片海,我從未見過他們,一對海邊的漁夫夫婦收養(yǎng)了我,叔叔阿姨沒有自己的孩子,對我很好,這些,也是他們告訴我的?!?/p>
付蔚嶼停下了腳步,“對不起,我不知道……”
“沒事,反正已經(jīng)過去了,而且,不管怎么樣,我的父母都不曾離去。他們還在這片海中守候著我,海浪翻滾的聲音,就像他們的話語,海浪打在身上,就像是他們的一個擁抱。反倒是那些輕易結(jié)束自己生命的人,后來都讓家人為他們傷心的肝腸寸斷。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忘生?!@個名字,它本該是一片寧靜的海的?!卑簿G湖平靜的看著大海,海鷗自由的在海面上飛翔著,比起艱難生存的人更要無拘無束得多。
付蔚嶼沉默了一下然后問道:“你真的從小在這里長大?”
安綠湖扮了個鬼臉,“是的,你不相信我的話,可以去問海望學(xué)校的老師,我可是從小在那里上學(xué)長大的呢,今年才正式高中畢業(yè)?!?/p>
付蔚嶼一言不發(fā)的看了一眼安綠湖,然后目光遠(yuǎn)遠(yuǎn)的望向前方。
氣氛霎那間變的尷尬了起來,安綠湖低下頭沉默著,突然看到了前地方有什么東西閃著光亮,安綠湖小步跑上前去,才看清了原來是一顆安靜躺在沙灘上的貝殼,淺棕色的花紋把貝殼邊緣圍繞了一圈,精致而美麗。
安綠湖欣喜萬分的捧起它,貝殼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的折射著光芒,安綠湖轉(zhuǎn)過身去,拉起付蔚嶼的手,微笑著塞給了他,“送給你一個小禮物?!?/p>
付蔚嶼沒說話,安靜的看著安綠湖,眼中有什么東西在閃爍,看不出表情。
安綠湖別扭的想要把手從付蔚嶼手中抽了出來,明明是要給他禮物啊,他難道,不高興?
安綠湖還沒反應(yīng)過來,看著付蔚嶼的上身慢慢向她靠近,她傻傻的愣在了原地。
在接觸到的一瞬間,一股淡淡的鹽腥味撲面而來,這是生活在大海邊的人才會有的氣息。
付蔚嶼伸出握著貝殼的手將安綠湖摟在懷中,沒有絲毫猶豫的吻了下去。她身上有種安靜的感覺,讓他沉醉其中,他依稀的看到,安綠湖的眼角有一顆淺褐色的淚痣,這更讓他加深了這個吻,仿佛在此時全世界所有的東西都已經(jīng)吸引不了他的注意,但他只是吻著安綠湖的唇,卻沒有侵占。
在付蔚嶼吻的情深意切時,安綠湖早已驚訝的忘記了呼吸,閉著眼睛不敢回應(yīng)。
這是他們之間的第二次吻了,安綠湖回想起昨天她居然在海岸邊給付蔚嶼做了人工呼吸,但是那是逼不得已,所以現(xiàn)在這個,是她的初吻么?
十八歲,不是應(yīng)該很美好嗎?但她的初吻卻給一個陌生人,一個她昨天才從大海中救出的人,一個甚至連當(dāng)朋友可能都不算要好的人。
安綠湖一把推開他,坐在地上喘了半天氣,不覺眼淚已落下。
付蔚嶼被推遠(yuǎn)了幾步,看著小聲哭泣的安綠湖,他抱歉的說:“對不起,原諒我……”原諒我把你當(dāng)成了她。
付蔚嶼沒有說出后半句,只是走上前去溫柔的拉起安綠湖,為她擦去了眼角的淚珠,把貝殼輕輕的裝進(jìn)口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