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蔚嶼幫安綠湖調好蘸料后,輕輕地說道:“她的名字叫希艾娜,其實她出生在中國,重男輕女的父母拋棄了她,因此她被一對法國夫婦所領養(yǎng)。她從小在法國長大,二十五年前跟著丈夫又一次來到了中國想要尋找親生父母,但是一直沒有消息,所以他們在朋友的幫助下開了一家小吃店,一開始,他們的法國小吃賣的并不好,入鄉(xiāng)隨俗,于是他們就把重心放在了從朋友那里學到的制作蒸餃上,很快便受到了人們的歡迎。但是,她的丈夫很早就因為車禍去世了,她一個人守了二十年。”
“你怎么知道的這么詳細,你對這里很熟嗎?”
付蔚嶼微微抿起嘴角:“它是我和一個……朋友的回憶。”
“嗯?”
“我也算是希艾娜的老朋友了,這些是她告訴我的。”
付蔚嶼緩了緩,望著安綠湖接著說:“從此她再也沒離開過這里,雖然她在中國已經生活了二十多年,可她還是說不了幾句漢語,她相信,她的丈夫一直在她身邊,只有堅持著說法語,她才能一直與她的丈夫去對話。”
“她的孩子呢?”
“和他們的父親一樣,死于車禍。”
安綠湖驚訝的放下了筷子:“那,這么多年,她是怎么撐過來的?”
“因為心中有愛,有可以帶給她支撐的人。”付蔚嶼淡淡的看了希艾娜一眼,輕輕地說。
安綠湖望著坐在搖椅上眺望遠方的希艾娜老人,心中不免感到悲傷。
一出生就被父母所遺棄的她,原本只是想來到中國尋找自己的根源,卻在這里失去了她更為重要的依靠和子女,二十多年來,孤孤單單,無所依靠。
想到這,安綠湖苦笑了一聲。
那么她自己呢,從小父母便雙亡,她的經歷,又與希艾娜有什么不同?只不過她的親生父母是用一種變相的方法來拋棄她罷了。
她是否也會和一樣,有一天變得老無所依,更何況,她連在心中可以懷念的人都沒有,她又該怎么辦?
在聽完付蔚嶼的話后,安綠湖有些迷茫地低下了頭。
付蔚嶼看出了安綠湖可能因為他的話想起了某些傷心的往事,低下聲音抱歉的說:“對不起,我不該和你說這些的,如果讓你想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請你原諒我。”
安綠湖微笑著說:“沒事,人總是要變得堅強一些。”
在臨走時,希艾娜叫住了付蔚嶼:“Tupeuxlaisserd’abordlemademoiselle?Jevoudraisdireunmotetelle.(你可以先留下那位小姐嗎?我想和她說一句話。)”
付蔚嶼點點頭邊往外走邊對安綠湖說:“安綠湖,希艾娜有話對你說。”
安綠湖停了下來,走上前去。
“我,的,中文,不很,好,用英語,告訴,你吧……”希艾娜說著繞口的中文說。
“Whateveryoudo.Pleasebelieveyourheart.(無論任何時候,請相信你自己的心。)”
“What?”安綠湖不解。
希艾娜卻不再說話,只是微笑著指了指門外的付蔚嶼:“去……吧,Heiswaitingforyou.(他在等你。)”
安綠湖向告了別后,懷著一種沉重心情走了出去。
付蔚嶼沒像上次一樣,他只是把安綠湖送到了大門口便開車離去,安綠湖回到家,蘇姜正在看電視,安綠湖坐在沙發(fā)上沉思道:“蘇姜,人與人之間為什么會有生死離別?”
蘇姜奇怪的看著安綠湖:“你怎么啦?突然問這種問題?”
“沒什么,只是有感而發(fā),如果我的父母還活在世上,那我是不是就不會像現在這個樣子了?”
“你現在也很好啊,正在一步步的實現自己的夢想,既然他們已經不在了,而且你對他們并沒有任何印象,干脆就不要想他們,那就不會糾結了。”蘇姜沒心沒肺的說。
安綠湖沒說話,默默地走進了臥室,她換上寬松的針織衫,坐在電腦桌前發(fā)呆,手中緊緊握著的鉛筆在單薄的白紙上劃下一道又一道的痕跡。
安綠湖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希艾娜。
安綠湖雖然從小失去了親生父母,從未感受過父母對她的愛,但她好像從來也沒有擁有過這種愛,既然不曾擁有,那又何談失去?
而不同,兩個人能夠相守一生已是很難了,而更難的是其中可以相守的人卻在半途離你而去,從此,再也不能相見,她卻獨守二十年,只為心中所愛之人。
安綠湖像是想到了什么,重新取出一張紙,趴在有些昏暗的臺燈下畫起了一幅設計圖稿,安靜的臥室里發(fā)出一陣筆尖摩擦紙張的細微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