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楠,我帶你去一個地方。”等安楠身體好起來的時候,藍喬喬忽然對她說,“我們去散散心,好不好?”雖然一副輕松的表情,可安楠總覺得她有心事。
她們來到一座很漂亮的白色大橋,安楠從來不知道A市竟有這樣一座雄偉的橋。此時已是傍晚,橋上吹著溫柔的風,水天交接的地方有燦爛而凄美的落日,水面不時會掠過幾只飛鳥,遠處是余暉中的城市。這兒人很少,是城市中難得的寧靜。兩個女孩安靜地坐下來,渾身都鍍上一層好看的金色。一切看起來都是如此和諧寧靜。
“安楠,你有沒有喜歡過一個人?”藍喬喬笑著望著她,風起的時候,她的頭發飄起來的樣子很好看。
“恩,應該沒有。”安楠腦海中忽然浮現一張少年的臉,卻很快就消失了。
“呵呵,其實在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你首先想到的人就是你喜歡過的人。”藍喬喬看著遠方說,安楠剛才一閃而逝的失神她還是看見了。安楠不置可否的笑笑,她不知道此時的藍喬喬在想些什么。
“你會喜歡上程銘么?”她轉過頭來看著安楠,依然是微笑的模樣。
安楠沒想到她會忽然提到這個問題,不禁愣了一下。“怎么會這么想?”
“沒什么。只是覺得,程銘看起來很喜歡你呢。”
“那是他的事。我,是不會喜歡上他的。”
“為什么?”
“我相信自己的感覺。況且,本來就是不同世界里的人。”
“那你以后要怎么面對他?”
“本來就什么也沒發生過。”
“真的么?”
“恩。”
“…”
兩個都不說話了,久久地望著遠方的晚霞。
“喬喬,你好像很關心他。你是不是喜歡上程銘了?”安楠覺得今天她問的問題都讓她覺得莫名其妙。她似乎一直很關注程銘。
“哈哈,怎么可能?我只不過是好奇才問問。其實我骨子里一直很討厭男生,不,應該說是男人!”藍喬喬的最后一句話,聽起來很決絕,“安楠,我給你講講我爸媽的故事吧。”
“恩,好。”安楠看著閃著銀光的水面,靜靜的聽藍喬喬將那些過往娓娓道來。
“我爸媽就是在這座橋上一見鐘情的,我的名字也是由此而來的。呵呵,以前我們的家很窮但是很幸福,爸媽相依為命辛苦打拼,為了爸爸的事業,媽媽甘心付出了自己的全部青春。童年里,我記得最深的就是,媽媽每晚等著爸爸回家,那么辛苦卻一臉幸福的樣子。等到爸爸的生意逐漸好起來,家里的日子越來越好的時候,呵呵,他把那個為他付出了一切的女人一腳踢開,找了一個更年輕貌美的女人。我媽的眼淚流盡了,也無法讓那個變心的人再回頭多看她一眼——男人變了心都會這樣殘忍的吧。我媽萬念俱灰的時候,就在這座橋上跳了下去。她走的時候還穿著結婚時的那套漂亮的衣服。尸體打撈上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完全被水泡的變了形。我真的不敢相信,那會是我那個最愛美的媽媽。聽起來是不是就像很俗的電視劇橋段?呵呵…”
聽著身邊的人逐漸由平穩變得顫抖,最終變成帶著哭腔的凜冽的笑聲,安楠輕輕握住了那雙冰冷的手。這雙手曾在她從噩夢中哭醒的午夜給自己帶去溫暖,現在自己能不能也溫暖她。現在她終于確定,這張快樂的臉下原來是觸目驚心的傷口。藍喬喬這種笑起來沒心沒肺卻在心里流淚的人,要比自己更善于偽裝。
“我憎恨那個生我養我的男人,憎恨他的輕薄無情,憎恨和他一樣的男人!他根本就是殺害我媽媽的兇手!所有的男人都在口口聲聲說愛,可他隨時都會背棄那些傻傻的愛著他的女人,然后把她們逼上絕路。可憐的只有那些女人,我媽媽是這樣,談姨也是這樣…”這幾句話幾乎用盡了她渾身的力氣,終于無力的靠在身邊那個自始至終沉默的安楠的肩頭。那透著蝕骨的仇恨和不真切的滄桑的聲音讓人心疼,安楠握著她的手不禁更用力了些。遠方那落日看起來更加惆悵凄美了,多么像一些人的愛情。
藍喬喬的母親用自我毀滅來面對不幸,藍喬喬卻用更決絕的姿態抗拒這可惡的宿命。她努力地不想成為母親那樣的人,可最終卻傷得更加粉身碎骨。原來很多事情早就在冥冥中有了安排。人總是無法預知明天的漩渦會將自己卷到何處,會將人逼至怎樣的境地。安楠在很久之后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