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藍的夜空中,銀色的機翼在天空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經過幾個小時的航行,終于緩慢降落在A市的機場。闊別這片土地七年的陸一辰,終于又回到了這座城市。看著城市的明滅燈火,街道上的車水馬龍,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還是待在自己的家鄉比較親切呢。只是想到已經去世的母親,他的心不由得又疼起來。搖了搖頭,不想那些糟糕的回憶,陸一辰走進浴室。他得好好洗洗身上的疲憊,明天還有很多事在等著他處理。
第二天,陸一辰開車前往那個自己度過童年的小鎮。一路上,他的眉頭緊鎖。一些回憶,像老電影的鏡頭,在腦海中快速的閃過。四年前,父親驚慌給他打電話,說他母親病危。他從千里之外的異國趕到母親身邊的時候,母親枯黃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笑意。臨走前,她從枕頭下拿出一封信,交給陸一辰,“這個,交給安楠。一定,要交給她。”陸一辰眼里全是淚水,他不停地點頭,好讓母親安心。“安楠的爸爸,已經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她。”陸一辰握住她的手,哭著說,“媽,你放心吧。我一定會的。媽。”母親的手漸漸垂了下去,她走了。走的時候,她的臉上是安詳的笑容。
這些畫面歷歷在目,后來他聽爸爸說,母親病了很久卻不讓他告訴自己,怕自己在遠方擔心。后來越來越嚴重,病情已經無法控制了。病危的那一天,她完全就是靠著見兒子一面的意念撐著她活了下來。陸一辰才明白,母親最后的遺愿對他來說意義有多重大。那封信,他幾次很想打開,可還是沒有。母親讓他交給安楠,肯定有她自己的道理。如果他打開了,那是對母親許下諾言的背叛。他決不愿讓在天上的母親對自己失望。
四年大學三年深造,結束這一切之后,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要找到那個女孩,完成母親的遺愿。如果她還在讀書的話,那應該已經快大三了吧。可是如果她沒有讀書,她還會在小鎮么。六年了,她過得還好嗎。她的父親又是什么時候離開的呢。這些問題,就像巨大的石塊壓在他的心頭太久了。
當終于到達小鎮時,他的心更加忐忑。將車停在安家門口的時候,陸一辰下車輕輕敲響安家的門,此時他的心懸在空中,難受不安的厲害。很久之后,門開了。一個面向粗魯的男人橫眉冷對門外的陌生人,陸一辰的心冷了一半。
“找誰啊?”
“你好,請問你知道這家原來的人去哪兒了嗎?”
“男人死了,女人跑了,還有一個孩子,誰知道她是死是活啊!”
“請問,這家原來的男主人是什么時候去世的?”
“六年前啊,死得很可憐。聽說是工傷。男人剛死,女人就卷著錢跑了,把房子也抵押了。那個孩子,她爸死了沒多久,就消失了。”
“…”
大門冰冷的關上,陸一辰站在門外,心里止不住的顫抖。他沒想過情況會這么糟糕,他甚至都不知道她“是死是活”。六年前,那不是母親剛離開小鎮不久的時候么。那時候,她還還那么小,只上初中,她能一個人撐過沒有父親的日子么。即使能,又能撐多久呢。他的心如同調入一個深不見底的冰窟,他忽然很害怕,如果她真的…已經不在了。他該怎么辦。
陸一辰失魂落魄的從安家離開,去了母親長眠的地方。看完母親返回的時候,在墓園里,他忽然看見一個安姓男人的墓。會不會是安楠的爸爸呢,他覺得有些沉重。他看著照片里那個溫和的笑著的英俊男人,深深的鞠了一個躬。他將一束純白芬香的梔子,輕輕地放在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