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校園里綠樹如蔭,走在校園的小道上不但沒有被陽光灼傷的熱,反而多了一絲涼快和清爽,加上夏季這個冷冰冰人走在身邊,那氣溫,簡直可以降到零度了。
夏季完全不理會跟在他身邊的兩個女生,只顧自顧自的走著,他的手插在牛仔褲的口袋里,卻沒有懶散的感覺。林淼看著這個比自己高出兩個頭的男生,眨巴眨巴眼睛,他的側(cè)臉讓她覺得熟悉,像是一個許久之前埋在腦中的模糊影像。可她又實(shí)在想不起來在她加入學(xué)生會之前,和他有過什么交集。
一掃壞心情的陰霾,蕭喆蹦蹦跳跳的跟在夏季身邊和他不停的說話,活像一個話癆,可從始至終,那個男人除了偶爾嗯嗯啊啊的應(yīng)上幾聲,便是陰森森的沉默,給林淼一種他十分不好接近的感覺。
“為什么?”
林淼突然開口。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語氣什么時候會變得這么討人厭沒禮貌。聲音低低沉沉,難聽的要命,像是嗓子里賭上了一塊石頭。清了清嗓子,補(bǔ)充著,“額……我是說為什么你會退出學(xué)生會?畢竟你已經(jīng)在里面待了兩年了不是嗎?”
夏季比她高一屆,這也是她后來才知道的。感覺自己的口氣微微好了些,才終于安心了一些。她記得這個男生曾經(jīng)給她送過礦泉水,曾經(jīng)給她開過易拉罐,而且,所謂的曾經(jīng)其實(shí)就在幾天以前。林淼不希望自己變成他眼中那種不知道感恩的人。
夏季倒是沒有多在意,眼鏡下的黑亮眸子掃過林淼有些糾結(jié)的面容,眉頭忽然一蹙。他不喜歡這表情,他肯定!
“不想呆了自然離開。”忽然,他一頓,帶著略為不滿的表情看著林淼。“事實(shí)上,你或許不知道,我加入學(xué)生會只有一年。”
蕭喆長大了嘴巴,這是她頭一次聽見這個男人講這么多話。大眼睛咕嚕一轉(zhuǎn)。“怎么會,你不是大我們一屆的嘛,還有,那為什么突然不想待了?”
林淼也想知道答案,但很明顯,夏季根本沒有想要回答的意思。
“你早就想離開了?”
“恩,反正我就像透明人,有沒有我,顧行之那樣的人大概不會在乎。”
他似乎一點(diǎn)不在意自己被人當(dāng)成透明人,平穩(wěn)的語氣里沒有半分異樣的情愫。林淼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這一點(diǎn)的,他的心太沉,讓人琢磨不透。比起顧行之,他是心思更像是手心里觸摸的著卻似乎極易流失的風(fēng)。可是,他說顧行之是“那樣的人”,是哪樣的人?
蕭喆似乎看出了點(diǎn)名堂,嘻嘻哈哈的對著林淼一笑。說自己有事就先不陪她了,然后一個人蹦蹦跳跳的走了。林淼看著喜洋洋的她,微微一笑,覺得退出了學(xué)生會,她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孰不知,蕭喆其實(shí)另有打算。方才她活潑的使盡了渾身解數(shù)跟夏季拼命說話,人家都是敷衍了事,可是對于林淼的每一個問題,他都十分認(rèn)真的在做著回答。這不是對她家林淼“心懷不軌”有是什么?也好,走了個顧行之,來了個夏季,林淼倒是桃花不斷。只是蕭喆似乎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或許林淼是顧行之的桃花,可顧行之卻未必是林淼的。
林淼目送蕭喆離開,突然意識到此刻只剩下他們兩人,不覺又有些尷尬,“那,那個。我先……”
“今天不練琴?”其實(shí)夏季也是尷尬的,他伸手將架在鼻梁上的眼睛微微向上推到了一個合適的角度,薄薄的嘴唇微微抿了起來,頗有些踟躕的意味。
“哦,是,我正要去。”林淼咬著嘴唇,什么叫正要去?沒帶琴書,沒帶鑰匙……
“那一起。”夏季幾乎剝奪了林淼所有對于自己謊言的解釋能力。什么叫挖個坑自己跳?林淼現(xiàn)在就是這樣的。她怎么就能忘了面前的這個男人也是一個拉小提琴的人呢?
安靜的琴房之外是一條長長的走廊,偶有樹木斑駁的影子照到了白色的大理石板上,李淼不否認(rèn)這個琴房對于她們這些學(xué)生來說算是奢華的了,相信其他人也不會否認(rèn)。
林淼的琴房在302,她紅著臉揉著腦后長長的頭發(fā),面色潮紅的站在門外,訕訕的看著夏季笑的一臉尷尬,她是腦袋秀逗了才會白癡的淪落到這地步,剛剛喊他先來自己回去拿鑰匙不是很好嗎?半晌,林淼終于憋出幾個字,“那個,我忘了帶鑰匙。”如果此時地上有個洞,林淼一定毫不猶豫的往里鉆,長這么大,除了小時候不懂事將尿尿在了褲子上,她還沒有遇到過這么丟臉的事。
好似聽到一聲輕笑,林淼立刻抬頭,夏季那來不及收斂的笑還掛在嘴角,揚(yáng)起了一個美麗的幅度。她竟然一時看的有些癡了,半晌,她才回神,夏季已經(jīng)打開了另外一間琴房的門。
“笑吧笑吧!最好笑個夠。”不就是丟個臉嘛,怕什么!她安慰著自己。
“來我琴房吧。”夏季說著,在門前側(cè)開了身,右手太平手心向上的指著琴房里面,讓林淼先進(jìn),紳士風(fēng)度被他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而林淼卻是驚喜,她從不知道以前在琴房彈琴時常聽隔壁301那個拉小提琴拉出的美妙音樂竟是由夏季完成的。
小小的不滿和尷尬一掃而空,林淼興奮的抬腳走了進(jìn)去,仿佛劉姥姥參觀大觀園一般將他的琴房打量了一遍,干干凈凈的收拾的很有條理,里面還放了一架黑色的鋼琴,雖然不及家里的這般好,用來練習(xí)卻是綽綽有余了。林淼是那種見到音樂就會瘋狂的人,此刻的她只想和夏季切磋交流一番,再顧不上發(fā)自己的小脾氣了。
“可以合奏一曲嗎?”林淼也不客氣的坐到了琴凳上,兩只柔柔的嫩手打開琴蓋,撫摸著那黑白相間的琴鍵。夏季看到她眼里的希冀,這是他熟悉的眼神,在遇到志同道合的人時會出現(xiàn)的渴望交流的眼神。他默默的點(diǎn)頭,走到桌前,打開了那纖塵不染的黑色琴盒,小心翼翼的將琴取出,細(xì)心擦拭和調(diào)整。可以看出,夏季是一個很細(xì)心的人,對待自己的樂器也是極為小心。
幾聲悠悠的聲音響起,夏季已將琴音調(diào)好,擺好了姿勢的他用眼神示意林淼可以開始。
“什么曲子?”林淼問。
“都好。”
林淼瞥了瞥嘴,像夏季這樣的人,不是太自負(fù)就是有真才實(shí)料,畢竟,沒人敢輕易作出一副什么曲子都會的姿態(tài),然而,他顯然是后者。
林淼一笑,轉(zhuǎn)身,抬手再落下,指尖在琴上跳舞。片刻,小提琴的聲音由弱到強(qiáng)的緩緩穿插了進(jìn)來,最終與鋼琴和在了一起,無比和諧。林淼不知道自己怎么會選了一首像《Everytimeyoukissedme》這樣生譬的曲子,但無疑,夏季的音樂容量是強(qiáng)大的。不止如此,還技術(shù)嫻熟。雖然只是第一次配合,可兩人的配合是極好的。
“如果讓我拉小提琴,我一定對你甘拜下風(fēng)。”
曲子結(jié)束,似乎還余音繞梁。林淼從未這般快樂的與人合作過。
“我還在想,你不會這首曲子怎么辦。”林淼笑著,這首曲子,可是幾年前自己特別喜歡的。
“天天聽你彈,怎么能不會?”
“對哦,我每天練琴都會彈一遍。”林淼恍然大悟,瞇起了大大的眼睛,可有人,眉頭又開始皺起。
還真是……一點(diǎn)印象都沒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