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的一半風(fēng)情,在弗拉門戈舞里蘊藏。它是西班牙境內(nèi)的吉普賽人的音樂和舞蹈,就像塔羅牌的占卜一樣,暗藏心機。弗拉門戈舞開始時舞步緩慢,男女舞伴用頭和手臂舞出各種優(yōu)美而傲慢的姿勢,目中無人,倨傲凜然。漸漸地舞步加快,樂師以嫻熟的指法彈撥出急促多變的節(jié)奏,氣勢如狂風(fēng)驟雨,緊緊追蹤著加速的舞步,如中國琵琶彈奏的十面埋伏,千軍萬馬橫掃一切。突然,吉他手在吉他上彈下最后一響,舞蹈者亮出優(yōu)美的造型,一切都嘎然而止,歸于萬籟俱寂。
每個城市炫耀在外的東西大致相同,但有時候炫耀的東西未必是最好的。隱藏在小巷里的尋常人家,誰知道打開門,會是一番怎樣的景象。就像斜陽草樹,尋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
格把舒適帶到了深巷里的一戶人家,打開門是一堵很舊的木墻擋眼,地方只容轉(zhuǎn)身,但轉(zhuǎn)身就看到了木墻背后的景象,著實讓他們吃了一驚。已經(jīng)坐著很多人,都圍著一張張桌子在喝酒,談話聲很小,桌上燭光抖抖、氣氛有點神秘,有點像霸王別姬里的戲院,只是排場小了很多。原來是家庭舞蹈,所以躲得那么隱秘,塞得那么擁擠,一門之外,竟毫無印跡。
只有幾個舞者,或平靜,或憤怒,或嘲諷,或憂傷,他們都夠迅速的旋轉(zhuǎn)身體,像是疾風(fēng)掃盡了落葉。美的讓人屏息凝視,一點不敢大意,生怕錯過了一招一式。曲終人散,但仍然意猶未盡。
走子大理石的石板路上,格揮舞著雙臂,踢踏著石板,不時的旋轉(zhuǎn)身體,嘴里還哼著卡門的調(diào)子。那個時候舒才明白為什么適會和他做朋友,他們都是浪子,就像唐璜的兩種不同解釋和特質(zhì)。適是莫泊桑筆下的唐璜,風(fēng)流倜儻,充滿魅力花花公子,一個只是簡單的想要玩弄任何女性的好色男子。情場上,數(shù)之不盡的勝利與征服麻木了唐璜,使得他喪失了愛的感覺。或者說他本來就沒有愛的權(quán)利,流連于不同女人身邊,只不過是為了一個證明,證明這個世界上,女人之于男人只是情欲。
然而格卻是拜倫的敘事詩,唐璜其實只不過是個喜歡每個誘惑過他的女性的男人,能見到每個女性真正美麗之處與內(nèi)在的價值,所以他對女性是尊重的是愛護的。但那并不是愛情,他應(yīng)該一直愛著一個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舒突然就想起了森,他一直深愛著晴,即使她已遠去不在回來,即使不能再見到她,即使不能執(zhí)她的手看透繁華,一直努力和死亡相抗爭,為的也是一個證明,在這個世界上你是可以一輩子只愛著一個人的。
他們?nèi)齻€人,一個多情一個深情一個無情,似乎就代表了世間所有的感情。而行走在這樣的三個人之間,即使看透了紅塵,也不愿抽身,他們是她的嗎啡,怎么也戒不掉,帶來的是傷,緩解的是痛,但是傷口根本無法愈合,疼痛只是暫時的緩解。
格和舒說起了那部電影,伍迪艾倫的《午夜巴塞羅那》。美國老男人伍迪艾倫似乎特別鐘情于古老的歐洲城市,而且時間特定在午夜之后,那個時候城市的每片瓦每塊板每個細小的角落都散發(fā)著淡淡的浪漫情愫,輕聲細語的交談,耳鬢廝磨的糾纏,不管情感的真假,只需那一刻的纏綿。
《午夜巴塞羅那》的攝影是個西班牙男人,他用獨有的攝影語言隨手捕捉下來,黑白照片、暗房、與做為點睛道具出現(xiàn)的黑色禮帽。一個男人,三個女人,一個作畫、一個攝影,一個單純坦白隨性,一個狂野不羈火熱,一個循規(guī)蹈矩條理分明。伍迪讓這些魅力十足的男人和女人置身于巴塞羅那獨具特色的美景中,建筑大師高迪的瑰麗建筑,奢華的都市風(fēng)景以及洋溢著牧歌情懷的西班牙田園風(fēng)情。而本來糾結(jié)不清的愛情關(guān)系,掙扎迷茫的人物狀態(tài),也在這樣愉悅迷人的環(huán)境中變得可愛起來。
“我看過這部電影,記得還是在學(xué)校的時候,我們寢室?guī)讉€人圍在一臺電腦旁邊,沒有觀棋不語真君子的氣度,幾個人嘰嘰喳喳的討論劇情人物和對白。有人說佩內(nèi)洛普美的像一顆有毒的植物,野性妖嬈,非常具有殺傷力。還有人說斯嘉麗漂亮的讓人無話可說,難怪是現(xiàn)代版的瑪麗蓮夢露。那個時候我們好像忘了那個帥的一塌糊涂的哈維爾,即使我們寢室的人都是外貌協(xié)會的,而且偶爾還會犯著花癡。”
“伍迪說那是寫給巴塞羅那的一封情書,所以拍的幽默、輕松和深情,而且大段大段的獨白,真像是驛寄梅花,魚傳尺素,砌成此恨無重數(shù)。”“格,我發(fā)現(xiàn)你的文學(xué)修養(yǎng)比你的畫有過之而無不及。”“那是自然,我可是背著唐詩三百首長大的,人生的第一本書就是唐詩宋詞精選集。想當年,學(xué)校里最流行的莫過于我自己寫的歌,歌詞處處透露出的文化底蘊和古韻風(fēng)度,引無數(shù)英雄競折腰,如果我繼續(xù)寫下去,姚謙,林夕,許常德這些填詞人可能會早早的退下。”“格,你如果在吹下去,我會掌你的嘴。”格即刻噤聲,在適面前他驕傲不得,因為怎么也比不上他。舒用手指描自己的嘴巴,像是在給他說羞羞羞。
偶爾會有低矮的樹枝,格會突然的蹦起來,采一片葉子在手,放在鼻尖聞它們的味道。適永遠都是雙手插進口袋,神情自若,而她自己則是唯唯諾諾,顧影自憐,一下子就把她比下去了。盤古開天辟地時,一把斧子下去,上升的為天,下落的為地,打開了兩個世界,于是就有了天堂與地獄的區(qū)別。她不在地獄,也不在天堂,而他們卻在天堂之上,這樣的距離如何才能趕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