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突然不會講話了!
自從她喊脖子疼,就向廠里請了假在家臥床養病。幾天過后,情況竟然越來越糟。她整天躺在床上昏睡,就是醒來也是眼睛直直的盯著天花板,不搭理任何人。一家人把嗓子喊啞了,也得不到姐姐的一句回應。媽整天以淚洗面,眼睛總是紅腫的,.萬般無奈之下,又想到去找算命的。媽央我跟她一起去,本來我是極為排斥的,但姐姐當時的情況,也只能病急亂投醫,我也希望那算命的是神仙下凡來普度眾生。
我隨媽來到十來里遠的算命人的家,那是一個荒廢的房子,院子里、墻頭上雜草叢生,一片荒涼,進了屋,我看到窗上蒙著塑料布,所以屋里很暗,一個穿著邋遢的老頭坐在炕上,看不出一點道骨仙風,而且在昏暗的光線下,我看到了他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干癟著,被耷拉下來的眼皮遮著,他用一只獨眼打量了我們一下,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幽幽地說:“你家這小姑娘可了不得,是個娘娘命,將來是要嫁給高官大將的,哎呀,大富大貴的命呀!”我看著他的獨眼,覺得那樣詭異,心想:你連自己的人生都看不全,憑什么看穿別人的人生,指點別人的人生呢?
我媽說明來意,那“獨眼”臉上尷尬的表情只一掃而過,就胸有成竹地說:“你家閨女上班的路上經過一片墓地吧?”
媽想了想點點頭。
“那就對了。有個死了的小伙子看上了你家閨女,要討她做老婆。這樣吧,你回去找人照姑娘的樣子扎個紙人,我給你一道符,你連同紙人一起到那墓地附近燒了,不出三日,你家閨女就好了?!?/p>
媽如抓著救命稻草一樣,付了錢,接過符,千恩萬謝地離開。我是逃也似的離開了那個小屋,我發誓這輩子再也不去那里。
媽照“獨眼”說的那樣做了,只是后來別說三日,就是三十日姐的病也沒好。
又有人給出主意,用一把掃帚馱著姐的一件棉襖,在她上班的經過的路上來回的走,一路喊著她的名字,據說,這樣可以把她的魂魄喚回來,爸拖著掃帚馱著姐的棉襖,走了一天一宿,喊了一天一夜,姐依舊沒有好轉。
有一天半夜,媽凄慘的哭聲突然響起,在寂寥的夜里那聲音很是瘆人,媽發現姐不見了!就在大家急得不知所措時,姐渾身濕淋淋的回了家,我至今還對當時的情景記憶猶新,姐披頭散發的,臉色發青,嘴唇發紫,渾身凍得瑟瑟發抖,頭發、衣服都往下滴著水,眼神空洞,目光呆滯,活脫脫一個女鬼,那情景可怕極了!原來姐半夜跑出去掉進河里了。
后來大柱哥聽說了這事,到我家來看望姐。我們一家人的心都系在姐身上,誰也沒心思去追究他的過錯。大柱哥究竟是讀過大學,見多識廣的人,他告訴我媽:曉梨有可能得了精神病,快送去精神病醫院吧。
爸媽聽了大柱哥的話,把姐送去了市里的康寧精神病醫院。姐住院了,媽一直在醫院陪著姐。
那個星期天的早上,我跟著爸去醫院看望姐,推開門,我看到姐恬靜的坐在床邊梳頭,明媚的陽光透過窗子照在她美麗的臉上,是那么的光彩照人。一頭黑亮柔軟的長發,在陽光下也鍍了一層金邊,仿佛陰暗地帶生長的花草終于見到太陽一樣也復蘇了。姐轉過頭看到了我,高興的說:“曉棠,你來了?!?/p>
我撲到姐的懷里,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姐,你終于會說話了!”
算算姐已經一年沒有說話了。姐的二十五歲是在失語中度過的,而我現在也是二十五歲,所以我媽才那么擔心害怕,怕厄運再一次降臨到我頭上。
在醫院住了一段時間,醫生說姐恢復得很好,可以出院了。
我一邊幫著姐收拾東西一邊想:“終于雨過天晴了,姐終于恢復健康了?!?/p>
姐在家休養了一年后,有人給她介紹了一個對象,是個打漁的。姐居然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