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偉見我在家里憋屈的慌,沒少開導我,但我卻哪里聽得進去,處處見他面目可憎,所以戰(zhàn)爭每每爆發(fā)。我自己都驚訝于我的脾氣大漲,只有無奈。
這天,宏偉興沖沖的告訴我說托店鋪旁的鄰居給我買個空竹,我滿腹狐疑:“買那玩意兒干么?”宏偉得意地說:“給你鍛煉身體用的,人家老史和老周都買了,我就和她們說幫你也捎一個。你在家看著睿睿也好有點事做,省得整天瞎琢磨。”
空竹這東西我見過廣場上那些老人們玩的,兩根棍棒間系著繩子,手握著那棒子上下左右地揮動,空竹跟著上躥下跳,左右翻飛,令人眼花繚亂,最后讓那空竹騰空風鳴落在繩子上面。
老史大姐和老周大姐都是我們店旁邊賣中老年服裝的人,兩人都五十多歲,人家拿個空竹在那抖來抖去倒還合適,我卻是不太窈窕的淑女一枚,我要是整個空竹在那玩,那得多傻呀。怎么都自己覺得應該與瑜伽、健身操、舞蹈為伍,再不濟哪怕是跳跳繩、踢踢毽子、搖搖呼啦圈、打打羽毛球也行,我可不想靠去玩那些老年人玩的把戲打發(fā)無聊的時間!難道我要透支自己的老年生活?那樣只會把我的信心刷爆。空竹那物什于別人乃強身健體之物,于我恐怕只是填補空虛之物。
這么想著,不免又矯情,霎時間,有一種悲傷在眼里潮濕朦朧,有一種酸楚在心里狂噬瘋咬,有一種寂寞在腦中煙霧繚繞,有一種空虛在耳邊鬼哭狼嚎。
我真的不敢想象,當我和那些大姐們一起抖落著手中的空竹,就像抖落著醉生夢死、迷離無聊一般,手中機械地運動著,大腦卻日漸空白,唯有寂寞空虛守候在身邊時刻譏笑我。好像空竹的鳴響只是用來遮掩空虛的,然后無奈的聽著歲月從耳邊滑過,隨著空竹一同彈跳到了天空中去,恍然若是。而那些空虛和悲傷就像千萬顆釘子,被時光這把大錘狠狠地釘進我的心里,使之千瘡百孔。夢想無助地躺在我心靈的角落流淚,那淚水把那些傷痕浸染成一片疏離。
我不寒而栗,那空竹我是肯定抖不出《俏花旦》的風采,只能抖出不倫不類……所以我脆弱的小神經(jīng)幾乎崩斷了,我大聲喊:“我不要那玩意兒!”
宏偉第一次見識我如此堅決地拒絕他送給我的東西,雖摸不著頭腦,但也不屑與我這“范二”青年較勁兒,只悶著氣不再搭理我,默默地吃了晚飯,逗了一會孩子,洗刷了睡覺。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宏偉只好屁顛兒屁顛兒的找鄰居去取消訂單。
我如此偏執(zhí)地不喜歡空竹,而我更固執(zhí)地不喜歡空虛。
電視上播出“金雞獎”頒獎典禮。兒子看到明星們手里捧著的金燦燦的金雞獎杯羨慕的說:“媽媽,我希望你也能得到這樣一個鳥獎!”
看著天真無邪的兒子,我臉上笑著,心里卻在偷偷地流淚,我抱著兒子說:“睿睿,媽媽還漂亮嗎?”
睿睿仰著臉說:“媽媽是最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