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天的雨一直下到四更天,采苓茫然的看著窗外的歷歷細雨,從省親回宮后,她就疾病纏身,再也沒想起來看過十五時的月亮。皇上忙于政務,宮中的每個人都預言著蘭妃會失寵般,可從皇上每日的關懷中,采苓在宮中的地位依然是每個嬪妃都可望而不可及的。
采苓拿出小格格在世時的襁褓,上面依稀著女兒的味道。淡淡的乳香味,猶如還抱在懷中般。為什么過去我不曾珍惜過你呢?越是想女兒想的發瘋,可失去孩兒的痛苦就越折磨得她痛不欲生。弘謹的曾經的愛戀,前些時日,見到悅寧驚慌落魄的四處為弘謹奔走時的樣子,如今已再沒有了過去的福晉尊貴。俯首聽命,苦苦哀求的討饒,沒有了怡親王,皇后的依靠,她也只是個無依無靠的弱女子罷了。采苓難過的想著往事,五更雞上的藥熱了又熱,采苓的病卻隨著逐漸轉涼的天氣不停的加重。皇上雖每晚都來看望他,但帝王的使命,他的生活中又啟會只有她一個女人。
“咳,咳——”隨著一陣劇烈的咳嗽,采苓似乎明白什么般。看著爐上難咽的藥汁,她寧愿平和的渡過最后的時光,也不要爾虞我詐的在后宮沒完沒了的斗爭下去。
“苓兒,怎么今日身體又不好了嗎?”從殿外傳來皇上的聲音,采苓及力想起來拜見時,弘萱溫柔的用雙手將她按住。
“不必多禮了。聽太醫們說你身子不好,朕連早朝還沒去,就先來看你。身體好些了嗎?”弘萱真誠的關懷,采苓卻像逃避什么般,淡淡的一笑道:
“好多了。皇上不應該為了臣妾而誤了朝政。如今朝務繁忙,皇上辛苦了。”采苓的話中半褒半諷,弘萱雖明知其意,但對采苓與眾不同的關懷,他是真的不想失去她。
“朕知道有負于你,但苓兒,朕貴為天子也有朕的苦衷。如今沙俄做戰不斷,八旗又爭相爭斗,如果不是為朝中之事——”
“皇上又想下什么決定了吧?”采苓淡淡的說道,現在的她已越來越明白皇上的苦心。不為名,不為利,雙方赤裸裸,什么都不計較時,采苓反而把這個皇宮看得更通透。
“還是你了解朕。鑲黃旗與滿白旗的大臣,互說自己的功籍。無功不受祿,連鄭藍旗的禮親王都沒有得到子爵的封號。你的阿瑪實在太好打喜功,把鑲紅旗的圈地占去大半。禮部的鄭郡王找到要地,不但不給還打死了他的家仆。這不,一下弄得好幾個皇親國戚來找朕要說法。你說,這——”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何況與我的阿瑪?采苓教誨不到,讓我鈕祿祜家做出如此有違綱紀之事。采苓肯請皇上削去臣妾妃嬪封號,以警佼優。”說著,采苓就要下床參拜。弘萱大為震驚,極時抱住她后,從心底的愧疚,他只是想懲辦鈕承,從未想過傷害采苓分毫。
“愛妃這是何故,朕從未怪罪于你啊。你長居宮中,不了解宮外之事。這與你無關啊。”說著,極力的想安撫采苓一番。
“朕知道你的委屈,可滿族八旗之勢。又在沙俄做亂,邪教入侵的這個節骨眼上。愛妃,你要體諒朕啊?”弘萱為難真摯的神情,不禁讓采苓濕了眼眶。她看著眼前自幼受盡委屈,韜光養晦至今日的皇上。采苓不自覺的一陣心酸。為免他過于為難,采苓不得不主動的請嬰道:
“臣妾有罪,我的家人既然犯了國法,就肯請皇上看在臣妾的情分上,憐惜老父愚兄,將他們發配邊疆,今生再也不要倚仗著臣妾的恩寵,唯非作歹了吧。”采苓的請求,正中了弘萱的心懷,他感動的握住采苓的手,說不出的感激承諾道:
“謝謝你,苓兒,放心,只要有朕在。朕今生絕對會補償于你的。”采苓慘然笑倒在他的懷中,如今說這話,還有什么意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