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特別、緊急會議。
與會者廖廖。
縣官員鐘平,公安局長劉開河,副局長裘興安,組織部干事王永春;另外還有五六個人,都是瀕湖實權派。回馬嶺鄉鄉長劉立春也赫然其中。
劉立春是到縣里辦事,被鐘平看到,拉他進來的。
紅樓的事沸沸揚揚,已傳到鐘平的耳里。他探不清虛實,把與超人有過接觸的王永春和劉立春都拉了進來。
會議室內異常沉悶,一改往日高談闊論的氣氛。幾個人低著頭拼命地抽煙,連平時很少抽煙的裘興安,也忍不住從劉開河的煙盒里掏出一支煙來點上,抽了一口就嗆得掐滅煙頭。
鐘平盯著低眉落眼的劉立春,深吸一口氣,問道:“劉鄉長,聽說你和這個什么超人的打過交道?”
想起當日的情景,劉立春感到脊梁上陣陣涼氣。他緩緩點頭,說道:“如果你不親臨現場,真不敢相信那竟是事實!他哪里是人哪,簡直是鬼魅!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在他面前,你就一點秘密都沒有!真是超人哪,超神!”
劉開河面前放著大功率對講機,正屏氣凝神地等待消息,聽到劉立春的話,忙問:“如何神異?”
“去年松竹村選舉,我完全遵照上級的意圖辦事,事先拉了一幫人投武成祥的票,而那些人也明明是在武成祥的名字下打的勾,可超人不知用了什么法術,再唱票時,變了,全部投的是方明的票。真是不可思議!超人可是連票箱摸都沒摸一下!神!他威風大熾,也不知用了什么法術,我們的一舉一動,他全都說得一清二楚。那不是人,是鬼魅!”
劉立春忽覺說漏了嘴,忙摑了自己一巴掌,口稱罪過。眾人愕然。鐘平和劉開河臉上現出鄙薄的神色,不懷好意地哼了一聲。
王永春面無表情,裘興安不動聲色。一個是親身經歷,一個是親眼所見。這超人,的確稟賦神異。
對講機這時響了起來,劉開河趕緊拿起來,一邊聽,一邊簡短復述。
紅樓的保安被妖法所傷!
紅樓老板被超人從三樓拽了下來!
手銬在超人腕上溶為鐵水!
槍彈象樹葉飄動,象螞蟻爬行!
黃經等人從天上跌落!
…………
“這是什么法術?”
“比妖術還恐怖!”
劉開河每復述一句,與會者大都震顫一下,還有人驚叫。
鐘平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但這次耳聞如同親見,報話的人是劉開河親自安排的。
“黃經!黃經就這么玩完了?”
鐘平喃喃叨念,心里堵得慌,如同打翻的五味瓶。對黃經,他既怨恨又有兔死狐悲的感覺。黃經作為從本土提升起來的縣長,根本沒有把他這個從外地調來的書記放在眼里,拉幫結派,處處排擠他,弄得他很多事情必須征求他的同意方能施行。
假以時日,他還是可以大展拳腳。但是這個橫空出世的超人,全盤打亂了他的計劃,黃經的所作所為全在超人的掌握之中,那么他所做的見不得人的事,超人必也是一清二楚。就象脫光了衣服站在廣庭大眾之下,身上沒有一點秘密可言,那如火上炙烤的日子如何過呢?
劉開河喘著粗氣,臉上沁出汗來。超人的詭異神功,已沒有什么招數遏制得住!他忽見王永春畢恭畢敬,老僧坐禪一樣入定的姿式,心里更是莫名的緊張。王永春有過親身經歷,他這樣子絕不是裝出來的。一念及此,他愁眉苦臉:“我們瀕湖怎么這么倒霉,攤上這個魔王!”
有人長吁短嘆:“豈止是瀕湖啊,瞧著吧,用不了多久,就會攪得天下大亂。”
“連最現代化的武器都不能奈何他,天要滅我!”鐘平來回踱步,焦躁地說:“劉局長,你是負責治安的,這事情你總得拿出一個方案吧?”
除裘興安等人外,都懷一肚子鬼胎。
劉立春自和超人幾次接觸后,完全收斂了往日的作派,現在他辦事力求公平公正,體恤下情,在百姓中間漸有口啤,因此絲毫不懼。
王永春也痛改前非,心里坦然。
裘興安是從基層一步步走上來的,憑的是實干。他為人剛正不阿,劉開河很不喜歡他,分派的工作大都比較危險,或者難度大。但裘興安從不計較,每次都辦得干凈利索,劉開河屢屢使手腕,但裘興安在百姓中間口碑甚好,排擠頗有難度。裘興安那天看過超人的身手,非常震撼,他靜觀時日,沒發現超人做出為非作歹的事,只是行為有些過激,藐視權威,裘興安既欣慰又憂慮。
其他的人都如履薄冰,深知超人如找上門來,都沒有好日子過。一時群情激憤,眾說紛紜,一大堆不切實際的方案,卻沒一件切實可行。
鐘平焦灼不安,臉上大汗淋漓。看眾人悚然不安的樣子,忽覺剛才的輕蔑幼稚天真,不由得有點羨慕地看著劉立春和王永春。這兩個家伙因禍得福,如今和超人拉上了關系,日子過得安心。
鐘平越想心里越亂,不停地轉著圈子,如熱鍋上的螞蟻。他把求救的目光投向裘興安,心里嘆口氣:這個低了自己幾階的人,現在卻望塵莫及。
人還是本分點好。鐘平想,當初懷憂國憂民之心,青春無悔投身事業,不想后來身入大染缸,致埋今日之患。
他知道裘興安在瀕湖百姓中口碑甚好,比較能說服人。裘興安看了劉開河一眼,劉開河卻大氣不出,低著頭。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是撫還是壓,各位給個意見吧。”
“壓?誰去壓,誰敢壓,誰壓得下啊?”
坐在公安局長的位子上,這事是他義不容辭要擔責處置的。劉開河深知事情的緊迫性。鐘平的壓字訣,從現時反饋的信息看,是斷斷行不通的。
劉開河的話引起與會者的共鳴,都紛紛點頭。鐘平鐵青了臉。
“一百多萬人的瀕湖,就沒有人去處理這件事?”
鐘平的色厲內荏,裘興安好氣又好笑。他掃過全場,暗想,你們把超人當成洪水猛獸,只怪平時行為不檢點。我心底無私,不怕。
這事還真的只有他出面。他也不愿意超人越滑越遠。
裘興安跳起來說:“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