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用過早飯,天浩就上班去了,阿姨始終忙碌著,就像旋轉著的永不停歇的陀螺。看得出來,她很愛天浩,像對自己的孩子一樣,也許就像她說的,沒有母親的孩子需要更多的愛。天浩也很尊重她,吃飯的時候為她夾菜、盛湯。
有的時候,人比任何動物都奇怪,最親的人能反目成仇,毫無血緣人卻能相依為命。阿姨什么也不讓我做,讓我到樓上好好休息,我也只好成人之美了。第二次進這個房間,看著眼前的一切,整體裝修設計為歐士風格,以淡粉為主色調。白色公主床上的羅萊家紡一款琪花玉珠,充分顯示著幸福美滿與浪漫溫馨,上面的櫻花,盛放在粉色的全棉大提花面料和鏤空的花紗上,我想這應該是天浩祝福某一個人笑迎人生,幸福永遠吧。還有幾處特別的細節設計,床蓋采用打裥紗和花紗重疊的形式,使櫻花立體逼真、若隱若現,朦朧而浪漫;小方枕則以立體寫實的櫻花為設計元素,整體風格統一且富有變化,充滿甜蜜的氣息。據說羅萊是以希臘神話紡織女神阿拉克涅的精湛技藝和堅韌性格為仰賴的本源,沿襲了紡織之都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音樂大師奇普里亞諾?德?羅萊的靈感源泉,可謂是生活美與藝術美的完美結合,創作中的神話。對面純白色的衣櫥零星點點印著飄落的藍色風信子花瓣,給人感覺就像是被風吹落一般;藍色風信子的花語,我清楚記得是生命的意思,那么,無疑這里寄存了一個虛無飄渺而又真實存在過的生命。
棚頂懸掛的水晶燈讓人如夢如幻;床的左側是一個梳妝臺,除了各種女孩用的高級化妝品之外,還有一張小女孩的舊照片鑲在水晶框里,旁邊還放著記事本和筆。我好奇的翻開那本記事本,每頁只有一個數字,沒有文字。看著水晶框里微笑著的小女孩,有一種熟悉,卻沒有任何記憶。
坐在床上不由的想,這里的一切都應該是小女孩的吧!她是天浩的什么人,妹妹或是女兒?我想不明白,但顯然這里一切的陳設是在懷念著這個人。
阿姨敲門進來打斷了我的思緒,她來送銀耳湯,天浩走時交待的。
“謝謝阿姨,辛苦您了。”我說。
“辛苦什么啊,把你們照顧好了,我就高興了。快趁熱喝吧,你身子太弱了,得好好的補一補。一個女孩子家,身子這么弱,結婚時怎么辦啊?”
我聽了只是笑。
“阿姨,這間屋子是天浩的妹妹在住嗎?”我試探著問。
“天浩哪里有妹妹,他父母就他一個兒子,只可惜他母親在他五歲那年因一場車禍去逝了,我和他父親一起帶了他十年,后來他父親又因為生意上的一些事情,沒辦法照顧天浩,只好將天浩寄送到他的恩人家里,好像是夏家吧,我也記不太清楚了。”
“夏家?”我疑惑的問。
“是啊,天浩在夏家一呆就是三年,好在夏家對他視如已出,所以那段日子應該是天浩最快樂的。”
“那么,后來呢?”我又問。
“后來,天浩的父親生意穩定了,就接天浩去了國外讀書,讀完博士回來就接管了他父親的一個分公司。”
“這樣啊。”我聽了點頭又好奇的問,“這間屋子沒有人住過嗎?”
“當然了,從來沒人住過,天浩甚至沒有讓任何人踏入這屋子一步,在以前,就是我也沒進到過這間屋子。倒是天浩,時不時會把自己關進這間屋子,有時一呆就是一夜。”
“這些花?”我看著床尾擺放的上千株白色玫瑰,被放在一個與床寬相齊的木雕長方形盆內。
“噢,這都是天浩弄的,每兩天他親自換一次,幾年來從沒間斷過。”阿姨邊說邊搖了搖頭,似乎是無奈于天浩的這種毫無理由的執著。
我不再說話,看著這些溫馨浪漫而又讓人覺得懸空的一切,心里不由得想些事情,這里太美妙也太奇怪,太真實也太虛幻,像是在夢里,但又與現實無法分割。這里究竟有著什么奧秘嗎?我問自己。那些櫻花、藍色風信子和白玫瑰,是隨意的擺放,還是有意的表達,是獨特的嗜好,還是唯一的紀念,我不明白,但我知道櫻花代表微笑、祝福,藍色風信子代表生命,白色玫瑰代表純純的愛,這無疑是對另一個生命的祝福和愛,難道這是巧合嗎?不是,我相信不是,那么這真可謂是一個永恒的紀念,被紀念的這個人好幸福!
阿姨忙一會就出去了,留我一個人在房間對著那張水晶框里的照片和那本沒有文字的記事本發呆。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房間里多了個人出來,只聽見一聲,“這一切,好奇怪、好神秘是嗎?”
我“哦”了一聲,突然驚詫的回過頭,望著天浩道:“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剛剛。”他說,隨即坐在床上,用手溫柔的觸摸著花紗上的櫻花。
“這里很漂亮。”我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用“漂亮”形容這里貼切不貼切。
天浩說了一句“是嗎。”又問道:“你――喜歡這里嗎?”
我聽了笑,“這么美,是個女孩子都會喜歡。”
“我只想知道,你喜不喜歡。”天浩強調,他這較真的性格讓我汗顏。所以,我也用強調的語氣說,“我也是女孩子。”
他笑了,嘴角輕揚笑不露齒的那種,盡顯了一個男人獨特的魅力和成熟的帥氣。瞬間,竟被那種剛毅而又沉寂的氣息所吸引出了神。
“不問問那個女孩是誰嗎?”聽天浩這樣問才回過神來,“啊?哦。”我不好意思的笑笑,“那個小女孩是你的親人?”
“算是吧。”天浩拿過照片用手小心的觸摸著,“她是我的愛人、情人,一輩子的女人。”說話間,天浩深邃的眼神也變得溫柔和愉悅,好像這個女孩就在他面前一樣。
“你們分開很久了?”我又問。
“是啊,算今天應該是分開的第五千六百五十五天,記事本上記著呢。”
“有十五年了啊?”我驚訝天浩將這個日子記得這么精細,并且才想起看到過的只有數字沒有文字的記事本。
“對啊,很長吧。但對于我來說,就像昨天一樣。”天浩將照片放回原位,獨自望著照片微笑。
“那,這個房間和房間里的一切都是為她準備的嗎?”
“是啊,不知道她看了會不會喜歡。”
“放心吧,她會的。”我安慰天浩,又說:“她,好幸福。”
“真的嗎?她真的幸福嗎?”天浩望著我,好像我能代表那個女孩的感受似的。
我笑了,“當然幸福了,有人這么認真的記著她、想著她、牽掛著她。”我又問,“為何不去找她,還是失去了她的消息。”
“遠在天邊,怎么找啊!”天浩嘆氣。
“不要失掉信心,你那么愛她,不論在哪,我相信,你都能找到她的。”
“只怕是找到了,她也不認得我了。”天浩苦楚的笑笑。
“那怎么可能。”我鼓勵天浩,“你對她這么用心,想必她肯定也非常愛你,她不會忘了你的。”
天浩聽了“哼哼”笑了兩聲,帶著幾度無奈、幾度悲涼。
“她叫什么名子,能告訴我嗎?我也幫你尋尋。”看著天浩的癡情,我想,他也和我一樣忍受著心里的疼痛,等待著愛人回來。
“壞――丫――頭!”聽天浩一字一句的說,我驚愕了,他曾經這樣叫過我,但轉念又一想,這怎么可能,再說那張照片我都沒見過,所以只能定義,天浩是因為太思念,所以會不由自主的說出她的名字。
“怎么了,想起什么事來了嗎?”天浩看我愣神。
“沒有,我只是想,我們倆個人也算是同命相憐吧,雖然經歷不一樣,卻有同樣的遭遇,我們兩個人都被所愛的人忘記了,真是天意弄人。”說著,我拿起胸前的吊墜,打開后,艾華的照片被嵌在里面。笑容依舊那么熟悉親切,只是心卻相隔如萬水千山之遙遠。
“你還愛著艾華嗎?”天浩問,我聽了反問道,“你還愛著壞丫頭嗎?”
“我當然愛著她,一輩子都不會改變。”
“我也一樣。”我淡淡的說。
“可是你的艾華,他死了。”
我聽了心里即刻很不悅,“他沒有,他只是不記得,他會想起來的。”我用很強硬的語氣糾正。
“即便他想起來,他也不會回來了。”天浩又一次向我的心潑著冷水。
“你胡說。”我掉起眼淚,發起怒來,揮拳擊打他,“你為什么要詛咒艾華,為什么?你找不到你的壞丫頭,就詛咒我的艾華,你居心何在?”
天浩突然抓住我的手腕,致使我伸出去的拳懸在一處,然后用很嚴厲的眼神盯著我說,“看著我,我是個男人,我比你更懂艾華現在的心情,他傷了一個愛他的女人,絕不會再傷第二個愛他的女人,如果我是艾華,我也是這樣的選擇,你懂不懂?”
我聽了猛得搖頭大喊:“你不是艾華,你怎么能替他做出選擇,他不會丟掉我的,不會。”我又接著說道,“不要再詆毀艾華,不然,我就詛咒你的壞丫頭,永遠找不到你,并且永遠得不到真愛。”
天浩聽了“唿”得一下就舉起了手,估計是觸痛他的心了。我毫無畏懼狠狠的死死的用淚眼盯著他的眼睛,只等待那巴掌打在我的臉上。僵持了幾秒鐘,天浩落下舉著的手氣沖沖的摔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