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晚上下班我去了醫院,艾華醒了,凌宵照顧著他,但是他們不知道我去過。因為我只是在門口望了他們一會就走了。我想我是該走的,聽了艾華對凌宵說得那番話,我怎忍心去制造一些不必要的傷裂呢!真不曉得,之前天浩說的那些話是不是預言,艾華真的選擇了凌宵,即便我一百個一千個不相信,但這是擺在眼前的事實,不容置否。
回想著他們,我哭了,但是我想,我應該祝福他們,或許他們才是最好的融合。
當時,凌宵握著艾華的手說,“艾華,你醒了我就放心了!”
“但是,凌宵,我要陪禮道歉。”艾華很嚴肅。
“為什么,”凌宵很奇怪。
“因為——因為我想起了她。”艾華很平靜。
“誰呀——”
“夏溦雨,這幾天昏迷中,我像做夢似的回到了從前,所以我想我是恢復記憶了。”
聽到這里時,站在門外的我好想沖進去擁住艾華,感謝他想起了我。但是我又被他下面的話冷卻了,這時的凌宵低頭不語,或許這種結果對她是個意外,也是個傷害,只見艾華摟住了凌宵。
“對不起,凌宵,我原本不應該告訴你,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這一切既然成為了記憶,那就讓它存留在記憶里面吧!我以前是很喜歡她的,但現在如果你離開了我,我就又要嘗試一次剜心之痛,我已傷了一個視我如生命的女孩,我不能再傷第二個,所以我想請求你答應我——”
“答應你什么。”凌宵諾諾的。
“我們結婚吧!”他緊握著凌宵的手。
“這——那溦雨姐怎么辦?”凌宵是個善良的女孩,她不會掠奪不屬于她的東西。
“溦雨還不知道我恢復記憶,所以我們也不要告訴她了,再說,通過近幾次的接觸,我能看得出來,天浩對溦雨也是一往情深,他們會幸福的。”
“這怎么行,這對溦雨不公平,再說溦雨喜歡你,為了你恢復記憶,你知道她所受的苦嗎?何況你是不可能忘記她的。”凌宵哭了。
“好了,我錯了,我錯了。”艾華為凌宵拭去眼淚。
“不是,艾華,我沒有說你錯,我只怕我會真的失去你,如果你得到了真的幸福,我寧愿做你的妹妹,艾華,你相信我。”
“我相信,我相信。”艾華憐惜的把凌宵摟在懷里。
站在門口的我,還能奢望什么呢?我不能讓自己哭出來,他們是幸福的。我跑出了醫院,來到了這傍晚中的大街上,路燈已經亮了。因為天沒有徹底的黑,所以路燈顯不出它特別可人的光。
我似乎聽見自己流淚的聲音,因為我心里痛得要命,好希望下一場雨,讓它將我這個多余的人吞食掉,但偏偏老天將我淪為寂寞不滅的靈魂,沒有什么可讓我想的了,我應該回去了,回家了……
在小區的藥店,我又買了一些安眠藥,店主不肯賣給我,最后任我怎么說,他只給了我幾片。也許她看我萎靡的樣子,怕我自殺吧!我覺得好笑,笑們們愚笨的善良,我也好想哭,難道我真的到了要死的地步了嗎?我只是想不要虛度美好的夜晚,不要在別人都游逸夢中時,我卻還把眼睜得大大的呆望著天花板;我更不想有那么多美好的回憶重現在腦海里而眼睛里卻充滿了淚水——我只想睡一個好覺,不想有噩夢,但也不用有美夢;只是安安靜靜的去睡一覺,醒來后能見到最新的太陽。
我是在吶喊嗎?卻聽不見聲音,我是咆哮嗎?卻看不見勢氣,我只是用鑰匙輕輕將門打開,頓時一股冷清凝住了我所有的思想,剎那間,一股孤獨、無助的滋味讓我可憐自己。倚在門邊不想進去,閉上眼睛再睜開就有淚流出。不知自己為什么還要哭,沒看見什么也沒聽到什么。
進了屋里沒有開燈,疲倦的躺仰在沙發上,沒有光亮可能更容易讓人忘記一些寂寞和憂愁。
“算了吧,別想多了,好好工作,會有自己一片快樂的天地的。”我安慰自己,但腦子里卻還是回蕩著艾華和凌宵幸福的笑容。
“大度點好不好,他們可都是你的朋友,他們幸福,你應該高興的。”我流著淚告訴自己,但還是覺得心中的痛阻礙了我的呼吸。
“究竟為什么,為什么?”我終于喊了出來,可不一會就有人敲我的房門。
“溦雨,你沒事吧,怎么啦?”
“我沒事,沒事。”是隔壁的王奶奶。
王奶奶走了,我不敢再喊了,只有萎縮在沙發上低聲的哭泣,是為了那破滅的希望,也是為了那不該的駐留,更是為了那無奈的放棄。我給媽媽掛了長途電話。
“喂,媽媽。”我盡量表現出愉悅的聲音。
“溦雨呀,你好嗎?生活怎樣,工作怎樣?見著天浩了嗎?”媽媽迫不及待的問了一大串的話。
“好,好,媽媽,天浩我也見著了,不過——”提起天浩不知怎的心里竟有些酸澀。
“怎么啦,出什么事了嗎?”媽媽問。
“沒有,只是和天浩鬧了點小別扭。”我想讓媽媽幫我出出主意。
“怎么鬧別扭了。”媽媽問,我就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媽媽。媽媽聽了,好一陣責備,但她終究還是偏向女兒的。
“行了,你別太在意他的反判,你應該向他道歉的,這回可真的是你錯了——”媽媽語重心長的說。
“我知道的,我也知道自己錯了,給他賠禮道歉,他沒有理,或者他根本就沒想給我機會。”
“唉,都是嬌兒啊。”媽媽的嘆氣聲我聽到了。
“媽媽,天浩的媽媽在他五歲的時候就離開他了,您知道嗎?”我問。
“怎么會突然問這個?”
“沒什么,只是問問。”
“他的母親是因為一場車禍去逝的,那時天浩還很小,我清楚記得他在醫院里找媽媽的情形,很可憐,他總是說醫院帶走了他的媽媽,所以那孩子就一直懼怕醫院。”
“這樣啊!”我忽然想起天浩第一次生病的事情,說什么他也不肯去醫院,原來在他的心靈中,有這么深的一道傷痕,那是怎樣的一種絕望啊!
“后來怎樣了呢?”我又問。
“后來,后來啊,天浩就跟爸爸走了,可是――”
我聽出了媽媽的遲疑,便問,“可是什么?”
“天浩他爸爸在生意上出了些問題,就來上海找你爸爸,是你爸爸扶助他東山再起,所以天浩的爸爸便視你父親為今世的恩人?”
“恩人?”我驚訝的問。
“是啊,那時你還小,可能不記得了。”媽媽又說。隨之天浩阿姨說的話也回響在耳邊,“他父親又因為生意上的一些事情,沒辦法照顧天浩,只好將天浩寄送到他的恩人家里,好像是夏家吧。”
媽媽似乎聽見我長時間沒有答話就問,“溦雨,在聽嗎?”
我“阿阿”了兩聲,說“在聽啊,媽媽。”但阿姨的話卻在腦子里揮之不去。難道阿姨說的夏家,是我們家嗎?我吃驚的想。
“媽媽,那天浩后來怎樣了啊?他一直跟著他父親嗎?”我故意問。
“是啊,一直跟著他父親,直到他去國外讀書。”
我聽了,媽媽應該在說謊,為什么和阿姨說得不一樣呢,媽媽避開了天浩在夏家呆的三年,但又不好再問媽媽。所以只敷衍著說,“哦,這樣啊,媽媽,那我沒什么事情了。你也早點休息吧,我也要睡了。”我說完沒等媽媽再說什么就掛了電話。
寂靜中讓我的思路逐漸變得清晰,看來我和天浩之間不是簡單的認識和熟悉,媽媽故意隱瞞著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呢?為什么天浩也只字不提?
猶豫著撥通了天浩的電話,響了很長時間卻沒人接。想必他是在忙于工作,只好作罷。
躺在床上翻來覆地去的睡不著,把阿姨、天浩和媽媽聯系在一起,總有些空白的地方,那究竟是什么,為什么自己一點記憶也沒有呢?我又起來找出自己所有小時一直到大學的照片,都是那么記憶猶新,沒有隔斷沒有空白,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隨著一陣電話響,打斷了我的思考,電話是天浩打來的。
“這么晚打電話,有事嗎?”天浩陰沉沉聲音。
“噢,沒事,沒事,就是想問你是不是在加班。”我隨便應承著。
“無聊,沒事不要打電話,浪費時間。”
聽著他要掛電話我急急的喊,“嗨嗨,你在夏家呆了三年,我怎么不知道。”只聽電話里“嘟嘟嘟”的聲音。
我捶了捶自己的腦袋,“榆木的還是怎么的,給正事忘了。”心想,算了,這電話不能再打了,再打的話無疑在是火山口玩耍,會要命的。
人真得是很奇怪的動物,我知道自己說過這樣的話好多遍了,因為有很多的時候我不了解自己,所以就肯定的認為人是很奇怪的動物。上帝在圣經里把所有人稱為器皿,只不過有些是貴重的,有些是卑賤的。也許吧,人的心確實像個盛東西的器皿,從來不空著。剛擱下天浩的事情,又想起了艾華。自從知道他的記憶恢復了,心卻更疼了。多可笑啊!恢復他的記憶,是盼望已久的,但實現后卻是這種結局中,這是多么諷刺啊。想想和艾華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像烙在心里的印,隨著時間的逝去,不會消失反而成為了一道痕。原來,自己是在為別人接續前世的未了緣。自己在前世究竟是什么角色,破壞過別人的幸福嗎?不然的話,為什么今生今世會像喜鵲一樣只能成全別人,要么就傷害自己最心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