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天進入天浩酒店,看著熟悉的一切,卻恍如隔世一般,頭還昏沉沉的,像裝滿了鉛。從昨天到今天,靈魂像是歷練了一百年,從生到死,又從死到生。
進入電梯里,手扶著頭,試圖減輕一些頭部的重量。那些帶著三維立體感的枙子花映入眼簾。心想,一生守候的花啊,真令人崇敬,但也令人可惜。禁不住用手去觸摸那些真假難辨的花瓣,觸及時冰涼的感覺才覺醒,原來,這里的守候也是那么的悲涼和空切。
電梯到五樓停住了,我沒心情想看又有誰進來,只管低著頭。
“哎喲,溦雨啊!這么沒精神,昨晚沒休息好嗎?”一道尖細刺耳的聲音。
我不情愿的抬頭,看到天浩和歐陽錦慧兩個人。天浩陰著險沒有說話,歐陽錦慧像個早晨打鳴的公雞一樣挺著脖子。
我勉強的笑笑,“還好。”
“你肯定沒吃早點吧,我辦公室里還有,一會你過來吃吧!經常不吃早點,會老得很快的,大腦也會越來越遲鈍的。女人嘛,一生最怕兩件事了,一個是容顏老去,一個是這里不靈光。”說著歐陽錦慧指指自己的腦袋。
我象征性的笑笑,沒有言語。
電梯到了十三層,天浩和歐陽錦慧一起出去。我施禮說了一聲“慢走”。天浩卻回過頭來沒有表情的說了一句,“十分鐘后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我只諾諾的說了一聲“是”,心里卻想,一天最不幸的兩件事,不外乎是穿著新鞋踩到狗屎,或是上班碰見陰著臉的領導。我卻偏偏中了二等獎,一大早晨被領導選去,作為訓斥的對象。也罷,頭上布滿的烏云還未散去,再飄來一塊黑云也無所謂了。
到辦公室打開電腦,稍坐片刻就有十分鐘了,不敢耽擱起身去了天浩辦公室。
敲門而入,看見天浩正埋頭整理桌子上散亂的文件。
“楊總――”我雙手互握垂直站立著。
“把那份早餐吃了。”天浩頭也不抬自顧的說,沒看我一眼。
“歐陽剩下的嗎?”我看了一眼茶幾上擺著的早餐。
他聽了停下手中的活,直直的盯著我,帶著點嚴厲加嘲弄的意思問,“你那么愛吃別人剩下的東西么?”
“傻瓜才愛吃,我只是問一下,誰知道這早餐里留下了什么細菌。”我說著坐在沙發里,拿起筷子,用紙巾擦了又擦。
“都是新的,不用擦了。”聽他這樣說,我才放心的吃起來。這么豐盛的早餐還是頭一次吃,有三明治、牛奶、培根、薯餅、水果沙拉、烤片面包、煎香腸、雞蛋卷、養樂多、麥片……顧不得再看下去了。
“這就是經理級的待遇嗎,太奢侈了,但真得很香。”我邊吃邊說。
他聽了道,“是嗎,那你多吃點啊!我也覺得很香。”
我沒再答言管顧著吃。從昨晚就開始餓肚子,到現在已經是三根腸子都閑著了,所以這頓早餐真是雪中送炭。
但突然間好像想起了什么,便問:“你怎么知道很香,聞著味道了?”
只見天浩故作驚訝的說,“哎呀,忘了告訴你了,那是我吃剩下的。”
“你?――”因為嘴里有滿滿的東西,所以氣乎乎的只說出這一個字。隨即跑到衛生間里都吐出去,但是吃進去的那些怎么也吐不出來了。
我懨懨的走回天浩辦公室,他正坐在辦公桌前自行自笑。
“你真惡心。”我咬著牙說。
“怎么,染上菌了?”天浩歪著頭把玩著手里的筆。
“是染上菌了。”我沒好氣的說。
“染上了益生菌了?”他還得寸進尺。
“不是益生菌,是有害菌”我打算接杯水漱漱口。只見他得意的笑笑說,“逗你呢,早餐是我剛才向餐廳要的,只是怕你吃撐著,所以才那樣說。”
“莫名其妙,饑飽我還不知道,用你支出這么爛的招術。”我裝作余氣未消。
他好像也自知理虧,所以不再答話只看著我微微的笑。后來他將秘書叫進來,收拾了早餐。
“好了,我呢,飯也吃過了,精神也好多了,也該去工作了。”說著我欲走。
“等等。”他叫住了我。
“還有事?”我回頭問。
“今天上午給你放假。”他說。
“我沒請假啊?”我說。
“不要裝糊涂,昨晚一定沒休息好吧,回去好好睡一覺。下午再來上班吧。”
我聽了深吸一口氣,想說些感謝他的話卻又說不出口,只說了一句,“我沒事”就走了。
在走廊上又碰見了歐陽錦慧,她順著眼角斜了我一眼,嘲諷道,“天天可憐凄凄的,以為自己是林黛玉啊。”說著高昂著她驕傲的永遠不會低下的頭走了過去。
我聽了沒有還言,不是懼于她的威懾和傲氣,而是根本沒心情與胸大無腦的她對勢。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里才覺得輕松一些,用忙碌消除煩憂,我認為這是一個兩全齊美的做法,即能提早完成工作,又能將自己與痛苦隔離,畢竟人心是個容量不大的器皿,所以我在萬般無奈之下,選擇忘記時間、忘記昨天,拼命工作。雖然這不是一個上上之策,但是肉體所累所苦比及靈魂所累所苦要輕松多了。
時間對于忙于工作的人來說就像是飛一般的速度,一眨眼的功夫就十一點多了。這份工作還真對得起我,滿腦子都是報表和數據,再也無暇顧及什么人、什么事。中午也不打算回家,家是親人住的地方,有親人才算有家,我的那個家充其量算是個高級客棧。所以,這里成了我暫時的避難所。也好,至少在這里有餐廳不會挨餓。
安排了自己的午飯,還得把午休的時間排上內容,不然的話,不但得不到良好的休息,還得過一個庸人自擾的中午。想來想去,有一個地方確實是個好去處――凌云,我該去看看他了,也只有他會讓我感覺到安寧,不會或喜或悲。
下了班,用過午餐,打的來到了**公墓。一切景致如故,拾階而上,偶爾有微微的風聲和清脆的鳥叫聲穿過松林傳入耳內。石階兩旁的花草正茂,隨著偶來的微風輕輕的擺動。各種蜂蝶,有的繞花飛舞,有的駐足于花瓣之上,有的相互追逐,還有的正忘我工作著。
站在這個與生者相別、逝者相近的地方,遠離塵世的繁華喧囂,我倒覺得自己真成了一介凡夫俗子。只不過,世間的情愛之苦,又有幾人能夠逃脫?若非青埂峰下的靈通寶玉,怎能演繹一曲紅樓之夢?
罷了,虛幻化作枉然多,那些渴望和期盼的事情是講究些機緣的,強求了只會讓自己傷得更深,痛得更徹,何必呢?我這樣勸著自己,該舍棄的就放下吧,當作警幻仙子引入的一場美夢,是夢終有一醒,醒了自然也不能因為夢的美妙而惆悵若失啊。
離凌云的墓地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卻望見一個人站在那里,會是誰呢?尋思著走到近處,原來是凌宵。我沒有打擾她,只聽她說:“凌云啊,姐姐對不起你,你不喜歡我走的路我卻義無反顧的去走了。其實,我也不想那樣做,但是人生有太多的無奈。你能原諒姐姐嗎?我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你能體諒姐姐對嗎?對于我來說,你和媽媽是我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如果不是艾華,可能我也會去和你們相聚,但是,對不起,今生今世我選擇了艾華。我不是為了他活著,卻是因為他活著,凌云,你懂嗎?”凌宵拭了拭著眼淚又說,“可是我又很怕很怕,怕艾華突然有一天離開我,我不知道那時的我會怎么樣,不知道。”凌宵已泣不成聲。
“艾華不會離開你的。”我走近說。
顯然凌宵非常驚訝于我的突然到來,“溦,溦雨姐,您什么時候來的。”她緊忙拭干眼淚。
“剛到,看到你在這兒,沒想打擾你。”我說。
“對,對不起。”凌宵顫顫的。
“有什么可對不起的呢?”
“可,可是――”凌宵欲言又止。
“沒什么可是的,艾華他是有思想、有自己的理由的,我相信,任何人左右不了他的決定,他是憑心選擇,不是隨意玩弄。所以,你不要責怪自己。如果硬要說有傷害的話,我也承認,畢竟愛過,所以會疼,我們同是女人,相信你會理解。”
凌宵聽了點點頭,“謝謝你,溦雨姐。”
“傻丫頭,這有什么感謝的。”我拉住凌宵的手,“珍惜吧,艾華是個有責任心的男孩,我相信我不會看錯,有他在,你會幸福的。”
凌宵聽了臉稍紅,我想純潔簡單的女孩都容易害羞吧。看來,我算是個老練的女人了。
這時,凌宵電話響了,是艾華。我微笑著示意她接聽,她只局促的說了幾句就掛了。畢竟是在我面前,想做到真正的坦蕩還是有些難的吧。
“有事了?那你就早些走吧。”我避開艾華不提。
“那你――?”凌宵遲疑的問。
“我陪一會凌云,好久沒來看他了。”
“那好,溦雨姐,我先走了。再見。”
“再見。”
看著凌宵的背影,單薄的有些可憐,沒有親人的她像被丟棄的孤雁,苦了、累了只能到這里來訴說,也真是可憐。幸好,老天把我的艾華賜予給她,所以此時此刻,我決定了,今生今世,把艾華借給她,還希望他們不要辜負此番天意人情,一生相親相愛。
“這下你放心了吧,凌云。”我轉過身,對著那張永遠微笑著的臉坦然的舒了一口氣,“也許你會問我這么做真的甘心嗎?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心縱然會痛,但是終究比不過天公的美意。再說,我也只是把艾華借給你姐姐今生今世,待到來生,我是會要回來的。那么,我們之間總算有了真正承諾。我會信守,你也安息吧!”
下山的時候,居然覺得石階路有些寬了、花兒蜂蝶更美了、天更高、更藍、更闊了,就連那幾棵枯松都覺得要長出葉芽似的。好奇怪啊,我贊嘆心里這種翻天覆地的變化,此刻才真正體驗到,退后一步海闊天空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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