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保窩了一肚子火回來。他確實沒想到自己滿懷信心去拜訪哈爾吉,竟然是以這樣的結局收場。說實話他活了這么大還沒有受過這樣的侮辱!他完全被張永良和哈爾吉這兩個王八蛋給耍了!尤其是他在眾目睽睽之下竟然出那么大的丑。當時他恨不得找個老鼠洞馬上鉆進去。可是這種丑事,他敢給懷月說嗎?說實話他是很愛懷月的,他確實想用自己的努力來改善一下他們的生活質量!可是,現(xiàn)在的社會四處都是銅墻鐵壁,如果手里沒有“利器”,干什么都是那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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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保一推開門就把胳膊上那摞“作品”朝沙發(fā)上扔去。
作品“嘩啦”灑了一地。
懷月急切地問:“選中了幾張?”
陳保一屁股在沙發(fā)上坐下,隨手點起一支煙,不吭聲。
“問你話呢?選中了幾張?”
陳保不耐煩地哼一聲:“問什么問?問什么問?你煩不煩啊?”
“又怎么了,咬牙切齒的?”
陳保啪嗒啪嗒抽煙。
懷月把那些畫一張一張收拾起來:“不會一張也沒選中吧?”
陳保嘲笑了一聲。
“什么意思?”
陳保嘆氣。
“你倒是說話啊——,那個叫什么哈爾吉的,說什么了?”
“沒說什么。”
“沒說什么?那你去博物館干什么去了?”
陳保愣怔了半天,才撓撓頭皮喪氣地說:“奶奶個B的,哈爾吉說這些畫都畫反了呢?”
懷月抬起頭來,奇怪地說:“畫反了?什么意思?”
“不知道!”
懷月反過來復過去地看著那些畫:“沒畫反啊!怎么說畫反了呢?是不是你給他看畫的時候,他沒正過來看啊?那這個哈爾吉也太膈應人了,他不會自己正過來看啊?”
“我怎么就跟你說不明白呢?”
“我傻!那你給我說,畫反了是什么意思?”
“畫反了就是畫錯了的意思!就是這樣的畫法不對的意思!你明白了沒有啊小姐?”陳保朝懷月發(fā)火。
懷月撅起了小嘴:“不對就不對咯,你沖我厲害啥?”
陳保牙齒咬得咯咯響:“M了個B的,早晚我要宰了張永良和哈爾吉這兩個混賬王八蛋!”他站起來,一閃身進了衛(wèi)生間。
懷月把那些畫收拾起來,放進書櫥,喃喃著:“畫得挺好啊,怎么就是不行呢?不懂!”
她跪下來,開始兩手摁著抹布搓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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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間頂多三十平米的房子。
里面布置地很簡單,但被懷月收拾地很干凈。
家具都是黑胡桃顏色的,給人一種很溫馨的感覺。
懷月自言自語:“哎,沒選中就沒選中吧!說實話陳保,去參加比賽的也不是你一個兩個人,好幾百萬人呢!再說,現(xiàn)在這個時代,有才能的人太多了!競爭這么激烈!咱們以為自己有點小本事,可有些人,真有奇才的——”
“我早就說讓你買一張彩票!你非得不聽,老是說什么那個純粹是碰運氣的!是僥幸!可甭管怎么著,碰運氣也好,僥幸也好,你只要去買,就有中獎的可能!可你不去買,連中獎的可能也沒有啊!”
“噢,你爹爹給你打電話來了,說有空讓你到他那里去一趟!要我說啊,陳保,你真是傻子一個!我現(xiàn)在都搞不明白你腦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你爹爹那么有錢,你去跟你爹爹認個錯,讓你爹爹贊助你兩個錢也行啊!何苦這么別扭呢?你不服氣你爹,要靠自己,可現(xiàn)在這個時代,要出人頭地,有多難啊——”
“你他M的到底有完沒完?!”陳保忽然一腳踢開衛(wèi)生間的門,不知道是朝懷月還是朝誰大吼,“M了個B的,干這個不行,干那個也不行!我現(xiàn)在是他M地四處碰壁!憋死人了——,憋死人了——,老子他M的難道這輩子都要做一個半死不活的屌絲嗎?C他M的——”
懷月忽然被陳保的瘋狂舉動嚇住,愣愣呆了一陣,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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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陳保在床上翻來覆去,很久都沒有睡著。可一旦睡著了又有做不完的夢。他先是夢見一座大橋,一座古老的斜拉式大橋。他不知道怎么竟然開了一輛四輪驅動的汽車爬上了大橋。然而,他越往前開,路就變得越窄!直到眼前的路面只能容開汽車的四個輪子!陳保側身朝窗外一看,才發(fā)現(xiàn)車已經(jīng)沿著斜拉橋的鐵索開到了橋頂上!然而很快他又跌進另一個夢里。眼前是一大片機器人工廠的車間。四周滿滿掛著各式各樣的配件:機械手臂、三角鐵、大腿。一輛滿載機器人頭顱的車緩緩開過來,車剛要停下,那些頭顱便一下朝陳保塌了下來,把陳保埋在了底下。然而陳保很快從夢中驚醒,眼前的景象不由讓陳保大驚:這不是夢!此時正一雙有力的大手死死掐著陳保的脖子。陳保只覺得眼前有無數(shù)星星在閃爍。他想喊,喊不出。他想掙扎,可四肢像麻木了一樣。映入陳保眼簾的是一張金色的臉。耳旁忽然“砰”地一聲,那只手臂頓時松開。陳保一個激靈,翻到一邊。只見懷月手里拿著一個拖把,看著金面人尖叫起來。金面人像猿猴一樣朝懷月呲了呲牙,一拳打碎了幕墻玻璃。隨后一轉身,直接從陽臺上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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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警局。陳保歪著脖子,腦袋和肩上都纏著厚厚的繃帶,那樣子就像一具夸張的木乃伊。
陳保走進去時迪里金正攙扶著一位銀發(fā)老者走出來,說:“老太太,您就沒有必要天天往這里跑了,說實話,為了您兒子的事,我們真是沒有少跑路,可現(xiàn)在就是一點消息也沒有,有什么辦法?不過您放心,只要世界上還存在這個人,我們保證給你找到,好不好?”
老太太倒是臉上始終掛著笑容:“我也知道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可他一走就是十幾年,不管怎么著,死也好活也好,給我一個信,我這心里也就踏實了——”
“老太太,一直給您想著吶,您放心——”
“麻煩你了,迪里金,我要是有你這么個兒子,就好了!可惜,你是個機器人——”老太太終于蹣跚著走了。
陳保只露著兩個眼,但口氣還是挺沖:“你們到底管不管啊?你看看,我腦袋都快被那人扭下來了——”
迪里金把陳保摁在椅子上:“你冷靜一點,先把情況說明白,是幾點發(fā)生的事情?”
“我沒看表,不知道是幾點?”
“大體上是幾點,總記得吧?”
“應該是,后半夜——”
“你當時在干什么?”
“你說還能干什么?當然是睡覺了!我正做著夢呢,忽然就覺得胸口發(fā)悶,喘不上氣來——”
坐在一旁的楊松不由一笑。
陳保奇形怪狀地歪過頭來:“你笑什么?你笑什么?你們挺高興是嗎?噢,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們原來是一伙!行,我要上最高紀律檢查委員會告你們去——”
“別太激動——”迪里金拍著陳保的肩。
“沒人給我做主!我能不激動嗎?”
楊松放下卷宗,說:“這可不大好辦了,又是做夢,夢中殺人不算犯錯!你說是嗎,迪里金?”
迪里金有些奇怪地看著楊松。他覺得楊松今天有些反常。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把實際情況給我們說明白就行了,不要老是牽扯太多,又是做夢了又是什么的!迪里金,給陳先生做好筆錄——”
迪里金點頭,攤開筆記本。
楊松走過來,朝陳保伸出手:“請放心吧,陳先生,我們會盡快抓住那個可疑人的——”
“什么時候呢?”陳保也挺膈應人。
“盡快!”
“難道這樣就完了?”
“暫時,先請陳先生回去,如果有什么別的情況,我希望陳先生能夠積極配合我們的工作!”
陳保忽然一下把腿伸到了桌子上,耍起了無賴:“那可不行,你們得給我一個說法啊!我可告訴你們,咱們海城花園多少年沒有發(fā)生這樣的事情了!就在你們的眼皮子底下,還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你讓我們這些居民沒有一點安全感了?這種情況,你說我還敢回去嗎?我夜里睡得著覺嗎?”
“情況,還沒有陳先生說得那么嚴重吧?”
“沒那么嚴重?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再去調查調查!你去問問那些居民,那些老太太老媽媽,有好些人都看見了——”
“那依你說,該怎么辦?”楊松干脆抱起了膀子。
“怎么辦?你們,怎么著,也得賠償我損失——”陳保搖頭晃腦的。
“這個要求不過分!兇犯破壞的幕墻,自然會有小區(qū)物業(yè)的管理人員去維修,警察局可以給你出具證明!”
“我說的不是這個——”
“那陳先生是什么意思?”
陳保臉忽然變得通紅,哼哧了老半天,才說:“怎么著,也得,給點精神損失費吧——”
陳保忽然覺得自己現(xiàn)在很無恥!
“這個,恐怕我們辦不到!”
陳保臉更紅了:“我受了那么大的傷害,那是你們的失職啊!你們得賠償——”
楊松板著臉:“要是陳先生參加了人身保險,可以把這個情況去保險公司反應反應,看看他們有什么說法——”
“那是兩碼事!人身保險是人身保險!”
楊松想不到眼前這個小伙子竟然會這么難纏,頓時變了臉,把迪里金叫過來:“迪里金,把陳先生送出去!有什么新情況,我們再與陳先生聯(lián)系——”
“那可不行!你們不給我一個說法,我就不走了——”
陳保干脆躺在了地上。
無賴。
真是無賴。
陳保現(xiàn)在覺得還是做個無賴好!
無賴沒有精神上的壓力、負擔!
無賴想怎么著就怎么著。
一個人要是變成了無賴,常常會有人讓著他!
無賴不會吃虧!
“迪里金,把他揪出去——”
“這樣,恐怕不好吧?”迪里金有些遲疑。
“有什么不好的?這里是警察局,不是菜市場!咋咋呼呼的,算什么行為?簡直無理取鬧——”
“可,他是來報案的,老兄——”
“報案的怎么了?報案的也得有起碼的素質是不是?”
迪里金不好說什么,抓住陳保的大腿,像掕小雞一樣把陳保掕了出去。
“我要上最高紀律監(jiān)察委員會告你們去!告你們去!混蛋王八蛋——”
陳保大罵。
托托這時走進來,悄悄在楊松耳邊說道:“阿加爾塔陳老板給我們捎信來,說有重要情況向我們匯報!”
楊松一咬牙,很快拍了一下手:“太好了!迪里金,你盡快和托托到阿加爾塔去,找到陳老板!”
“好的!看來,這五十個聯(lián)合幣真不是白花的!”迪里金略微遲疑了一下,“那么,還用叫上龍皓嗎?”
楊松連忙擺手:“千萬不要再叫他了,他現(xiàn)在畢竟不在編制,出了什么情況我們說不清楚!再說,影響也不好——”
迪里金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