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腹疑惑的張首輔,生了一肚子的悶氣回到自己府中。百思不得其解,本以為借此良機可以一次將其趕盡殺絕以免后顧之憂,卻不曾想,羊肉沒吃著反惹了一身騷,遭到圣上龍顏震怒后難免得不償失。
話分兩頭,侍侯了一天圣上的李公公,回到自己的宮房。李公公一生伺奉先帝,自圣上七歲登基以來,又無微不至的照顧新主,所以他的宮房是先帝生前御賜給他,里面有十數仆人。
稟退左右后,李公公將身邊的小順子叫了過來說到:“事情辦的如何?”
小順子說道:“公公這次料事如神,圣上果真發威了,聽他們太監說,圣上當時臉都氣綠了,我想這次張首輔那老賊,定是認了栽。還是公公厲害,這招一石二鳥,不僅讓皇上對盧儀有了戒心,還對張首輔有了反感,妙哉、妙哉。”
此時的李公公著一身絳紫綢紋長袍,筆挺地站在偌大的黛瓦金殿里最陰暗的一角,蘭花指微翹,細細地捋著銅胎掐絲琺瑯,聲音陰柔且綿緩無力似孤舟嫠婦般的說道:“早就看出張路遙那賊禿與盧儀有嫌隙,想找機會,一舉殲滅盧府,本座今兒個就特特賜他個良機,好讓他偷雞不成反蝕米。”
原來這李公公早已看出其中機要,知道張首輔與盧儀惡交不淺,故私下與道士和尚串通好,將盧月瑤的鑒偷龍轉鳳,換換字數,改改內容,然后趁張首輔螳螂捕蟬之時,他已黃鵲在后。
其實李公公早之前便向皇上稟告過,朝中某些位極人臣的官員為固自己壁壘不擇手段,額手彈冠也好,栽贓嫁禍亦罷,總之無所不用其極。更有甚者,猖獗到以一些求神問卦的福簽來捕風捉影,端的是“莫須有”,空穴來風的去污蔑賢良忠心,此風斷斷不可長!故而當張首輔向皇上說盧月遙及不詳之人時,自然就走進了李公公為他設下的圈套......
“怎么會是如此神情?”李公公此時的聲音比之方才愈發尖剌剌的刺耳。
原是心腹小順子為李公公為人陰險,而感到自己前途履步維艱之時,臉上流露的一絲擔憂,竟被心細如發的李公公所洞悉的了如指掌。
小順子靈機一動,趕忙說道:“唉,沒想到現世的和尚,都那么道貌岸然,也被......”
小順子心想,這豈不是自尋死路?偏何緣由說出這種話,不是明擺著在罵李公公?
李公公說道:“你是想說就連他們也被金錢所誘惑,干出栽贓陷害的禽獸之事,豈不是和本座一樣陰險歹毒?”
“不是這樣的!”小順子連忙解釋道。
李公公淡然的說道:“都罷了,本座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意氣用事,因口舌之爭就要治人于死地的人了。走到這一步,試圖攬權天下,早已做好死后背負千古罵名,萬人唾棄的準備。所以多你一個不多,不過話說回來,那些和尚也真是可笑,每天吃齋念佛,到頭來區區幾百兩,便唯命是從......”
小順子見話鋒一轉,立刻附和道:“現世的道士真是可惡至極。前一陣子,蕭祖廟的那一場大火,將廟門燒個精光。就是因為蕭祖云游至此,竟發現廟里的道士與女弟子通奸,被蕭祖看到了,一怒之下將自己的廟宇燒成廢墟。”
李公公也嘆道:“佛門本是清靜之地,奈何一幫是非人。既然六根根本未盡,還吃什么齋、念什么阿彌陀佛,學人家跪拜什么青燈古佛。原來這世上,還真有像我這樣不怕因果循環報應的......哼!”
李公公順便從腰間抽出兩張福簽,此福簽才是盧月瑤真正的姻緣命簽,只見一張上面寫道:
朝來富貴夕盡散,無為有處有歸無。
險處逢生遇貴人,福禍相依了殘生。
另一張鑒上寫道:
楊妃一笑天下傾,長生殿下與君盟。
命喪馬嵬志不諭,浮華終究一場空。
“唉,原來也是一個可憐的人。”說罷,李公公將其放在燭火旁燃盡......
就這樣,盧家在夾縫中生存了七年,境況之艱難,可想而知。
朝政暗潮洶涌,盧府朝不保夕。
盧儀白天教習月瑤的兩個哥哥四書五經、詩書禮儀,而夜晚則暗暗請老師,教授他們奇門遁甲、武功數術,以備不測之風云。
話說當朝圣上已年界二十,血氣方剛。奈何行動做事,處處受制于人,未免壯志難酬,但也無可奈何。而此時皇太后看自己兒子,不能中央集權,也暗自焦急,再加上張、李二人這幾年以虎狼之勢步步緊逼,導致皇位岌岌可危。所以皇太后決定,以聯姻的計策,來削弱他們的實力。
毓秀宮內,華燈初上,皇上稟退左右。
“母后,讓兒臣與盧家、禮部尚書,聯姻未嘗不可。盧家這幾年雖保持中立態度,并不與張、李二人過多來往,但他畢竟是太傅,勢力可大可小,不可輕視。萬一聯姻之后,又猛然間多出一股新勢力,豈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兒臣就更加進退維谷。”
“皇兒此言差矣。”只見皇太后臃懶的坐在床上,半個身子斜靠在床上那紫檀雕花的案幾上,手中捻著一串紫玉佛珠,閑目養神的她講道:“這朝堂上、這天下間,可以群雄并起,可以八方勢力涌動,但絕對不可以的就是權傾朝野,一人獨大。哀家培養盧家與禮部的勢力,就是為了能讓他們相互制衡,最好能讓他們爭到你死我活!這樣你在金鑾寶殿的那把椅子上,才可以坐得更久,坐得更穩!”
而此時的宣陽帝仍然有著另一樁急事兒堵在心坎兒,見到太后神情倦怠也不了了之了。
次日,宣陽帝在朝堂上宣告天下,納盧儀之長女盧婉瓊、與禮部尚書之女李月娥為妃。